第五十八章

邵斌死死扼住李苑的咽喉，雙眼通紅盯著面前這張非常熟悉的臉，緩緩收緊掌上的力量，一字一頓：「那我現在就擰斷她的腦袋！」

十分鐘前

李苑仰靠在座椅上，雙腿屏障一樣橫在她和邵斌之間，神情頗為傲慢不屑，雙手一攤嗤笑一聲：「你不像這麼天真的人。我很忙的。」打著陳卿的旗號來合作，害得李苑連孫先生的任務都丟到匆匆來見人。可是門口卻孤零零隻站著一個。她並不認為在這地界兒上還會有人膽大包天到忽悠她。然而事實證明——那是因為其他人膽子不夠大。

「你已經失去唯一和我們談判的籌碼，你現在連和我坐在一張桌子上的資格都沒有。特種兵嗎？我這裡不缺。甚至有CIA和摩薩德的退伍人員，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勝過他們？」這個人未免太過搞笑。雖然理解他想要救陳卿的心思，可是這裡不是愛心救助所啊，舉手說我有困難，她就會樂哈哈跑上去幫忙。他作了很多很誘人的保證，開出很多不錯的條件。但是邵斌是只狐狸，李苑很清楚這點，她並不認為自己能聰明過他，「當然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還是歡迎的。」

她很忙，孫先生手裡有個項目還在她手裡運轉，這個項目的成敗將會決定他們以後是否能夠在虎鯨、蝰蛇手上討到便宜。這次會面除了讓她知道陳卿落在暗渡手裡以外沒有任何價值——甚至連這點都沒有什麼價值，因為這遲早會傳到她這裡的。如今不過提前。

「你走吧。」李苑毫不客氣下了逐客令。

邵斌很窩火，他這一輩子，除了師傅就沒有求過人！他曾經年輕過，氣盛過，那個時候，他的眼底里只有『更強』兩個字，他追求沒有人達到過的單兵巔峰。可是他的老師卻說，他太急，看得還不夠太清楚——儘管他足夠自信。也正是因為足夠自信，邵斌接手了卧底虎鯨的任務，也正是因為他太過自信，露出馬腳，以至於他差點丟了命，也丟了陳卿。那次圍剿行動的夭折，導致虎鯨一直活到現在，這是邵斌現在都無法忘懷的恥辱。

現在他在這裡，面對著一個比他小許多的女人，看她趾高氣揚，邵斌窩火之餘竟然有一絲平靜。其實隱隱的，他早就料到這個結果，這麼多年，他早就學會認清自己在談判中的位置，為此，他特意帶來了新的籌碼：「那麼獸人的研究數據，你要不要？」

邵斌從外套里掏出被牛皮筋扎得嚴嚴實實的一捲紙，揮了揮。

已經起身的李苑頗為意外看著他，有些打趣地揚起眉毛：「你總能給我驚喜。」

「這個驚喜不需要了。」孫先生從外邊進來，邊走邊脫下挺括外套，摘下擋風的寬沿帽，露出陰影里那張邵斌眼熟得扎眼的輪廓。這些天夜風涼得緊。

獸爪被粗暴的踹翻在地，打手拽著他頭髮拖曳前行。邵斌眸色一黯，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牽制住轉頭分神的李苑。

孫先生面色不起一絲波瀾，慢條斯理拍平稍皺的衣袖，垂下眼眸，淡淡道：「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我靠！這群人瘋了！」獠牙咆哮著狂甩方向盤，避開投射過來的彈藥——司機剛剛被一顆暗處來的子彈擊中太陽穴，當場濺了獠牙一臉黃白。這群狗雜碎不知道從那裡搞來了107火箭炮，簡直喪心病狂！他們不要錢一樣向這個方向傾瀉火藥，炸得遍地開花，很明顯這些人沒有對精確度做出多高的要求，他們只是盲目的在一定範圍投射彈藥。

然而很快，獠牙意識到自己像極了被群狼包圍驅趕的獵物，這些火箭炮與其說是在追擊他，不如說是在修整他的方向！他們，這群瘋子，在用火箭炮打圍！

「娘的！」獠牙從咬緊的後牙槽縫裡擠出兩個字，猛地一甩方向盤，沖著來時的路加碼狂奔！

陳卿竭力穩住幾乎要被盪出去的身體，耳朵嗡嗡作響，腦筋抽疼得胃裡翻滾不歇——絕地藥物帶來的優勢在這個時候，讓他遭受到了比尋常人更猛烈的衝擊。而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必須眼觀六路，時刻注意頭頂呼嘯而來的火箭炮。高度的精力集中和不停變化的襲擊物運動方向，讓陳卿頭痛加劇腦子裡疼得混沌一片，達到了一種奇異的境界，一邊是極度清晰的視角和高度捕捉能力，一邊是疼痛到炸裂的腦子和頓頓的一片迷濛。

一件小東西骨碌碌滾到他腳邊，陳卿百忙之中抽空睨一眼飛速收回視線，不動聲色用腳輕輕踩住。

「龍哥，小白鼠開始反抗了哎。」正在塞彈藥的眼角有一道疤的男人拍拍後腦勺，獠牙的反應速度比他們預料之中更快。那邊的布置也不知道好沒有。

「老五辦事，穩得很。」龍哥緩緩抬手示意放棄追擊。剛剛夾雜在種種炮火聲之中，有那麼一聲不同尋常的響動。老五是個腦子活絡的人，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放棄了原本設置路障的方法。

「五哥，朝這邊來了。」

五哥點點頭，在炸出的巨坑前方，撒上汽油。他要獠牙，有來無回！

「前面有坑！當心埋伏！」喊出這句話的壯實傢伙摳住窗沿，把一挺烏茲別克伸了出去，掃視前方一切可能有詐的地方。

「衝過去！」獠牙咬緊牙關，他知道這次算是掉進狼窩子了，要想回去，就得拿命豁！坑選了個好位置，左邊臨海，右面停了好幾輛貨車，堵得嚴嚴實實。獠牙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停下，一腳猛轟油門！陳卿由於慣性，在一瞬間被狠狠壓在靠椅上，腳尖一碾一挑，明晃晃的針劑落在手心，毫不猶豫的，「獠牙！」陳卿猛地將肌肉鬆弛劑注射進他後背。

「還想跑？」老五彈彈在集裝箱間蹭在肩頭的灰，剁了一下腳。

一顆子彈從他左邊飛射而出，準確命中即將騰空的右前車胎。

「誰滾出來了？」老五眯著眼睛打量從車窗里狼狽躍出的陳卿，讓他帶來的狙擊手換了瞄準目標。

車胎爆開的一瞬間，車輛失去平衡，磕在坑的邊緣，穩穩卡在裡面。趴在方向盤上的獠牙，用盡全身力氣，面目猙獰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