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相見這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宋小城本身也是個閉不上嘴的主，在小夜鶯的再三嫌棄下，坐在門檻上把話侃開了。

陳卿這才知道當初分開之後他們遭遇了多大的變故——其實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離開M市就被盯上了。另一個絕地武士的備選者在衝突中死亡，將軍、李非和藥物被一齊擄走了，那群人是誰，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宋小城記住了一個細節，最後出來的那個女人，叫李非，『哥哥』。

「他們看起來並不是關係很好的樣子，李非那張臭臉你也知道，能把人熏開八百里。其實想想要真是他妹，關係估計也就這樣。妹控屬性果然不存在他這種人身上啊。對了，毛爾呢？」

陳卿怔了一下，宋小城很有眼色，三秒之內切換話題：「總之，當時我和小黃雀都泡在水裡，沒命的要逃出射擊範圍，但是這裡，還是中了一槍。」宋小城指了指自己肋下，一道肉粉色傷疤藏在哪裡，「是個很精幹的女人救了我們。當時她也在逃亡路上，後來把我們帶去一個地下室，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命撿回來。」

「那個女人現在還在嗎？」那麼大的危機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思去關注別的人，陳卿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女人和千機門的關係可能匪淺。

「不清楚。之後我們分道揚鑣了。但是在離開那個地下室之前，來過很大一批人，他們把整個地下室翻了個底朝天，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你能想像嗎？在這個地下室的下面，居然還有一個地下室！顯然那個女人也是知情，她或許只是順手救了我們，然後一直在等待同伴罷了。」

「雖然這樣不厚道…」宋小城難得地露出幾分不好意思來，撓著耳朵，「我趁他們不注意順了一個小本出來…」

陳卿轉頭去看小夜鶯，發現她的表情實在意味深長。就好像饑荒年代，看見家裡的孩子偷了別人的救命口糧，你在道德上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到底應不應該抄棍子揍他一頓呢——因為在事實上，這點口糧或許會救家裡人的命。

「上面記載了很多東西…呃…這也是我和小黃雀堂而皇之出現在這裡，還能被奉為上賓的原因。」

陳卿眉心一跳，雖然知道這個問題無關緊要，可是看著青龍遠遠溜達的身影，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為什麼他們都叫你夜鶯？」

小黃雀翻了個白眼：「身份保密。」

宋小城倒是樂了，笑得見牙不見眼，這些人太有意思了。就記得他叫了小黃雀一聲，是種鳥，叫來叫去突然就成了夜鶯，那個叫青龍的漢子看得出對小黃雀很有好感，可是連名兒都記錯，還想倒騰啥呢？洗洗睡吧！

宋小城雖然笑得沒心沒肺，好歹沒有直接戳破小黃雀那點鬱悶的小心思——追求者連她名兒都記不住。不過不幸中的萬幸，還好沒喊成大金雕啥的，不然這女人能手撕了蝰蛇手下這群人！

「其實陳卿，我們希望你能留下來。」宋小城突然斂了笑，變得一本正經。

陳卿有點不安：「為什麼。」

「真正的災難，快要開始了。」小黃雀蹙著眉心，很是沉重，吟詠般，「紫色甲蟲漫山遍野，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黑色的心臟在胸腔中跳動，噴吐出紅色的火焰，焚燒目能所及之物。」

「什麼意思？」陳卿一頭霧水，但是心中不安的感覺加強了。

「你來看。」小黃雀轉身進入房間的更裡面，陳卿轉進拐角的一瞬間，下意識回頭。看見宋小城背靠在門框上，血一樣的夕陽漫在他身上。敞開的門外，仿若血池。那異樣的濃烈色彩，刺激得陳卿眼睛非常難受，忙不迭跟上小黃雀——一顆黑色的心臟，在透明的玻璃皿中，跳動。

小黃雀轉過身來，臉色蒼白：「你聽說過群體智慧嗎？」

「這他媽什麼玩意兒！」邵斌忍著肌肉撕裂的疼痛，從牙縫裡擠憤憤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一共七隻老鼠，在用它們骯髒的牙齒咀嚼他的血肉！

灼傷一樣的疼痛撕裂他的神經，隨之後來卻是非常陌生的，在手上過程中決不會出現的癢和酥麻，他不恐懼疼痛，可是他恐懼未知！邵斌咬緊牙幫子，努力說服自己那些癢和酥麻一因為髒水的刺激——儘管這毫無道理可言！

張嘉看起來已經習慣了，幾乎稱得上是鎮定：「遭罪的在後頭，你一定要撐住！」

「還有什麼？」邵斌在黑暗中努力逼迫自己不去感受身體的存在，一遍遍默念著陳卿的臉。

「這些東西，被注射的喪屍病毒，但是劑量微小，他們想知道經過生命體過渡後的病毒再次植入人體里，人體是否會對病毒產生一定的抗性。現在看來，他們似乎取得了一定成果。」

邵斌手臂不自覺抽搐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他們，第一個試驗品啊。」張嘉的語氣平鋪直敘，淡得像在說『我剛剛喝了一口水』，不過邵斌卻聽出了藏在其中的憤怒，「同一批的人，三十個，現在只有我了。一天之後，我將會被帶離這裡，到時候，你必須靠自己一個人撐住所有。如果可能…」張嘉頓了頓，「我會盡量幫你爭取緩和時間。」

「怎麼爭…艹！」邵斌罵了一聲，開始瘋狂攪動污水——一隻老鼠，正在往他大腿根上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