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社會之所以被稱之為人類社會，是因為我們由一個個分散的獨立個體，成為了一定程度上的共同體。在生存、競爭、合作的過程中，逐漸擁有了作出一致性決策的能力。航母、火箭甚至是我們現在站在的這座房子里，都是人類群體智慧的結晶。而群體智慧的達成，又一點是必不可少的——量變導致質變。」

「蜜蜂、螞蟻其實也是擁有群體智慧的生物，但是他們因為種種原因，無法成為人類這樣強大的存在。而現在，人類數量減少，喪屍數量增加，而喪屍群體的囊括，並不僅僅只有那些死去的人類。這麼說能聽懂嗎？」

小黃雀走到黑色跳動的心臟面前，原本包裹著它的動物皮被人為一分為二，呵出的霧氣噴灑在玻璃皿上，黑色心臟收縮加速。

陳卿覺得不可思議，這東西的生存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很難想像，都已經成了這樣，這個還不知道能不能被稱之為「生物體」的東西，還在本能的渴望著鮮血？或者說是鮮活的生命？

「你是說他們最終會進化成為擁有高階智慧的東西？就憑這些已經死掉的肉塊？」

小黃鶯回頭一笑：「肉塊？」手指戳在玻璃皿上方，目光冷靜克制，「他們的心臟已經開始跳動了。並且就算這樣也能敏銳地感受到不同的生命體存在。況且，陳卿。我很懷疑，日後絕地藥物是否還能擁有像現在一樣的抵抗力。」

「人類的醫學手段遏制住了尋常細菌的生長，於是出現了超級細菌。為了應對超級細菌出現了『天堂藥物』，可是現在的結果看來並不樂觀。如果不是咱們國家『絕地武士』計劃的展開，在這場危機之中，人類幾乎看不到光。扔掉這些，你認為他們衍生出對絕地藥物的抗性需要多久？」

陳卿渾身如墜冰窟，他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發現有些僵硬。

小黃雀意味深長看了陳卿一眼，晃了晃手裡的血袋：「現在，我們可以試一試了。」

鮮紅的血液順著透明管道經過處理器，在玻璃皿里騰起紅色的煙霧。被籠罩到的心臟子在急劇的收縮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緩下來。

「七分三十八秒。」小黃雀按停手中的計時器。玻璃皿中的心臟已經完全停止跳動，萎縮成小小的一團，「但是我並不知道現在是否已經完全殺死了它。」紅色噴霧還在持續，「走吧，按照約定，我需要告訴蝰蛇一些其他人絕對不會知道的東西。」

「他們需要最強壯的戰士，和自然過濾下來最優秀的抗體。」張嘉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儘管他知道這樣做只會加速嘴唇的幹裂。可是已經沒多大關係了，裂開唇縫裡湧出的鮮血好歹能讓他舌尖濕潤一點。在被帶走之前，他必須告訴邵斌更可能多的東西，這樣能提升他的存活率，「如果有人來給你注射針劑，不要躲開，對你有幫助。」

邵斌並緊雙腿心有餘悸：「他們已經研製出抗體了？」

「不清楚。但是現在這些老鼠已經根本拿我沒有辦法了。我認為他們與其說是研製抗體，不如說是在提升人體對病毒的耐受力，那些注射劑應該只起輔助作用。」

邵斌長長『哦——』了一聲，陷入一片沉默，突然問道：「把你帶走的是什麼人？」

黑暗中他看不清張嘉是神情，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在他心中戰神一樣的男人，渾身噴張出一種名為憤怒的東西，一瞬間之後消失於無形，如果不是多年來對自己直覺的高度認知，他一定會認為那是幻覺。

張嘉聲無波瀾：「另一批人，他們在合作。那邊主刀的，叫艾琳。」

邵斌背後一炸，冷汗就下來了。

還記得在防空洞里，獠牙對陳卿輕描淡寫——絕地武士，對吧？

艾琳…艾琳…這末日之中，還會有另一個艾琳嗎？

「陳卿可能在他們手裡。」邵斌看向張嘉，目光灼灼，「你能想辦法把他搞出來嗎？」

「歐力先生，這就是掃描發現的東西。」白大褂將染血的米粒兒大小的東西，盛在手術盤裡，端給正在端詳獸爪的男人。

這是什麼？歐力用鑷子夾起這東西，在酒精里洗掉大半血污，舉到眼前：「最好叫技術部的人來一趟。」

「技術部？不用了！」防彈玻璃在一瞬間炸開，貓女一躍而進輕盈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用掌心雷抵在歐力後心窩處，「咱們很熟了啊，歐力先生！」

大門外護衛的人一下子湧進來，數十條槍指向她。貓姐嫵媚一笑，撩開外套——一圈炸藥管，系在腰上。

「我現在確信，你們會想好好和我聊聊了。」

聊？客氣客氣的，誰信誰是傻子！

貓姐睨著獸爪，獸爪微不可見搖搖頭，他全身連手指尖都是軟的。這伙子人也不知使了什麼辦法，叫他變成這樣。有腦子活絡的，瞅見歐力先生被劫持的一瞬間，就鉗制住了獸爪。

貓姐見狀，其實也在意料之內，她可沒預備一次就把人搶回去：「後天，老地方，獸爪交給我，否賊我就讓你們永遠失去這顆腦袋！」掰起歐力的下巴，她用兇狠目光一一掃過去，確信自己傳遞出足夠的威脅信息，「我們走！」

短短一分鐘之內，劫持完成。後來圍追堵截的人，至多捕捉到他們遠去的背景。

這下可頭疼了。

李苑那邊收到消息，腳不沾地就過來，急得原地轉了兩圈，一拍手：「提前送到艾琳那裡去！」他們之間有協議，各自保管張嘉一段時間。現在歐力沒了，她並不認為剩下的這群廢物能比得上艾琳，既然榨取不出多餘的信息，在合作的前提下，他們能得到更多有效的東西。

「你…」邵斌頓了頓，覺得當面問出這個問題不太好。

哪知張嘉很坦然地笑笑：「你想問我為什麼還活著。」

邵斌點點頭，突然想起在這黑暗環境中根本看不清，於是開口：「是。」

「我本來以為自己要死了，也懶得遭後來這些罪。可是千鈞一髮之際，李苑撲下給我注射了迷藥，來把我拉回車上。可能早在之前，他們就打定了主意要拿我來當試驗品，後來遇見——」

門突然打開，湧進來一群人。

兩人對視一眼閉嘴。邵斌在沉默中，目送張嘉離開。

嘭地一聲鐵門合上，無邊的黑暗中，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和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