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懸在離柳憶年家還有半里路的地方停了下來，並讓馬夫在原地等他。

其實紀懸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衝動，大寒天的，明明家裡很穩溫暖自己卻偏偏冒著寒冷往外跑。

或許他只是想見見柳憶年？又或者是來約時間地點的？

其實紀懸自己也不確定。

最後他告訴自己，他確實是來看看柳憶年的，想知道他是不是好好的，有沒有感染了風寒。

有了這個理由，原本就很有動力的紀懸，踩著雪花，帶著傻笑樂呵呵往柳憶年家走去。

於是就出現了寒日里有人冒雪敲門的場景。

柳憶景見柳憶年一點起身的想法都沒有，幹脆自己去開門。

門外看著一個帶著絨毛帽子的少年，帽子上的絨毛有被雪水打濕的痕跡。

「你是……」柳憶景沒有見過紀懸，所以對眼前這個陌生人帶著疑惑。

而紀懸透過紀夫人那邊來的訊息，知道柳憶年與他的娘和姐姐同住。

眼前的人和他年齡相仿，紀懸自然不會認為這人是柳憶年的娘。

「請問憶年在嗎？」說著，紀懸還向里探了探。

柳憶景轉頭看看一臉詫異的柳憶年，然後讓開了路。

「請進。」這樣讓客人站在門外吹風也不是待客之道，柳憶景看紀懸的打扮也不像是來找茬的壞人，就把他放了進來。

「小年，你們慢聊。」

柳憶景說著，走近柳憶年，在面前的桌上順手又摸了兩個橘子，才留給兩人單獨的空間。

柳憶年自然是沒有想到紀懸會找來，他可是連地址都沒有告訴過紀懸。

雖然心裡有疑惑，但是柳憶年也沒有多想。

「你怎麼來了？」

「我……」見他面色紅潤，紀懸知道柳憶年好好的，「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沒感染風寒吧？」

「沒有，我這麼生龍活虎的。」說著，柳憶年還拍拍自己的胸脯，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手重了，紀懸看見拍了兩下後，柳憶年皺起了眉。

「你呢？你沒事吧？」柳憶年記得那次可是紀懸把自己的衣裳和手爐給了自己，要說感染風寒，紀懸中獎的極率可是比自己高多了。

紀懸看著柳憶年黑白分明的眼，一臉單純的樣子，答道，「沒事，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了。」

柳憶年點點頭。

突然而來的沉默，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柳憶年在腦海中搜刮著，卻聽見紀懸說道，「我去溪邊等你了，可是你沒來……」

其實紀懸說的是上次，柳憶年以為他是從溪邊一路走過來的，便道，「走過來？冷不冷？」

紀懸哭笑不得，都怪他自己表達不清楚。

「不是今天。」

不是今天是哪天？難道是上次。

「我本來想和你說的，這天太冷了……沒想到今天你出現了。」

柳憶年本來想說，我們身份懸殊，有你這個朋友我挺高興的，但是落在別人的眼裡也不太好，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所以我們還是減少見面好了。

可是今天看見紀懸都追過來了，柳憶年思考了糾結了好幾天的話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看著柳憶年有些躲閃的眼神，紀懸心裡一沉，他突然間想到自己的母親。

紀夫人調查了柳憶年的身世和家世，但是卻不曾告訴他，她有沒有對他說些什麼。

看見今天柳憶年的反應，紀懸感覺似乎有人和他說了什麼，才讓他說出這樣的借口。

只不過，紀懸不知道的是那些話是柳憶年的娘說的，他誤會了自己的娘。

挽佩從後院回來，就看見柳憶景在廚房裡忙活著。

湊近了一看，發現她在泡茶。

挽佩納悶，心想這兩孩子都喜歡喝白水勝過於喝茶水，怎麼今天心血來潮了？便走上前去問，「喝茶？」

柳憶景道，「不是我要喝，是小年的朋友跑家裡來找他了。」

朋友？

挽佩稍稍思考了會兒，對柳憶景說道，「茶水我送去就好，你回屋吧，外面太冷了。」

柳憶景不疑有他，點點頭就往房間走。

「我那天在溪邊等了你一個下午，你都沒有來。」紀懸說完還嘆了口氣。

「嗯...」 柳憶年大概也能猜到，從某一方面來說，紀懸其實挺傻的。

「沒著涼吧？」

紀懸搖搖頭，但沒有問他為什麼不來。

兩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回倒是挽佩的出現救了場。

沖泡好茶水的挽佩端著茶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之所以搶了柳憶景的事做，也只是想看看紀懸是個什麼樣的人。

端著茶水走到廳里，看見來了人的紀懸馬上就站了起來。

「在下紀懸，見過柳夫人。」 紀懸作揖道。

是個有禮貌的公子哥。挽佩心想，看了眼紀懸，見他斯斯文文的，沒有那種紈絝子弟的輕浮，雖然對紀懸不知道從哪得到她家地址感到疑惑，但是對他的第一印象還是挺不錯的。

「不用客氣，請坐。」

紀懸還是站著沒動。

「讓你坐就坐唄。」

柳憶年撇撇嘴，這傢伙平時也不是個正經人，突然間換了個樣子還真讓人不適應。

紀懸看了看挽佩，待挽佩笑著點頭才坐下。

「一路上很冷吧？」挽佩的話讓紀懸怔了怔，「這麼大老遠的的跑過來，寒舍簡陋，見笑了。」

「其實我找憶年有點事情...」

紀懸看著柳憶年，柳憶年咳了聲，「娘...」

挽佩笑了笑，「你們慢慢談。」

待挽佩走後，柳憶年先開了口，「其實...」他頓了頓，「馬上就要過新年了，我們...新年後在見面吧，新年很忙...」

柳憶年越說越小聲，撇開頭不想也不去看紀懸的表情。

久久，紀懸才說了句「好」，隨即馬上準備走人，見柳憶年完全沒有挽留的意思，紀懸賭氣似的越走越快，此時卻被柳憶年給叫住了。

心裡暗喜他還是有想挽留他的想法的，沒想到柳憶年卻遞上那日回來時，紀懸借他的棉襖和斗篷。

「我已經洗幹凈了。」

「......」紀懸無語的看著手中的衣物。「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紀懸氣得扭頭就走。他身後的柳憶年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紀懸到底怎麼了。

正坐在馬車上準備回家的紀懸鬱悶了。他剛剛為什麼生氣？明明要那麼多天以後才能見面，自己是傻了嗎？不是應該和他多說會兒話嗎？關鍵時候抽什麼風？

於是紀懸懊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