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煜閱完今日的急奏，便吩咐了身邊的內侍總管去皇後宮中傳話，浩浩蕩蕩的帝王儀仗停在鳳椋宮正門外，卻見院前燈火通明。

帝王下了龍輦，不見皇後如常來迎，臉色頓時有些不好，朝躬身站在一邊的總管問道：「我叫你派人通傳，可是不曾？」

「回皇上，傳過了。」

夏煜聞言，神色愈加冷凝，一雙鷹目危險地眯起，不顧身後跪了一地的宮女內侍，大步穿過庭院外廊，徑直走入內殿。

寢宮門扉大開，像是專程為了等待旁人的到來。

夏煜抬腳跨過高高的宮檻，再往裡走幾步，隱隱聽得水聲潺潺，便知道是皇後在裡面沐浴。

換做平時他大抵是會坐在外面飲一壺茶，耐心地等皇後沐浴完畢，二人就寢。可是今晚他是真的被氣壞了，先是滿心歡喜前來，不見皇後如往常一般臂上搭著紅氅手中捂著暖爐在門楹前靜然相待，此刻又見他門戶洞開在屋內沐浴，心內一股燎原之火熊熊而起，直燒得他神智昏沉，想也不想便快步穿過綉著寒梅傲雪的屏風，走進寢宮的內室。

屏風後，便是沐浴所用的圓形大木桶，高度可至一尋常成年男子腰間，直徑可容七至八人共浴。內室霧氣裊裊，熱流蒸騰，皇後反身趴在桶沿，水深恰好漫過他的雙臀。

他的身材極好，雖是出身侯府大貴之家，卻沒有養出紈絝子弟的一身頹靡軟肉，肌肉緊實線條流暢，尤其是背部的曲線近乎完美。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兒親吻著他細白如玉的肌膚，順著玲瓏的曲線一路滑至股溝，沒入水中，彷彿一隻充滿魔力的大掌沿著他誘人的脊骨和皮肉細細拂過，一舉一動都帶著絕對致命的蠱惑。

夏煜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反應不及地呆立在原地，腳下像灌了鉛水一樣半分都動彈不得，原本清明炯然的眸色逐漸變了味，時刻壓抑在理智之下的巨獸此刻瘋狂叫囂著不甘蟄伏。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孟椋赤裸在外的肌膚，如瀑的黑髮被水打濕，一綹一綹貼在背脊上，微彎的髮尾在水中隨性地遊盪。每一下都彷彿撩在了心尖兒上，泛起絲絲的癢意。如墨的烏黑和如玉的雪白形成了鮮明的色差，劇烈的視覺衝擊，讓向來自視冷靜的帝王越來越無法壓抑自己的渴望。

「啊！」孟椋陡然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不受控制朝水裡滑下去，瞬間沒頂。

夏煜心中一驚，猛地向前大跨幾步，眼疾手快地把皇後抱了出來，一把扯過旁邊的白帛將人裹起，擁在懷裡。

「皇上？」孟椋用力嗆咳了兩聲，抬起泛紅的長眸有些詫異地看著上方高大英武的帝王，沙啞的聲音聽上去竟多了幾分平常不會有的委屈可憐，「臣方才腿腳抽筋了，一時不慎才跌入水中，累皇上受驚了。」

「都這樣了，朕難道還會怪罪你不成？」夏煜惱怒地厲聲說道，「你先別動，我讓晏清去傳喚太醫。」

說著就抱起孟椋朝鳳榻大步走去，摟在孟椋後背和腿彎的手竟有些微顫抖，若是他再晚來一會兒，他的皇後就……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裡就忍不住泛起陣陣寒意，除了後怕再無暇思慮其他。

「皇上。」孟椋伸出玉白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阻止他傳喚內侍的舉動，「臣並無大礙，夜色已深，莫再勞師動眾。」

本該是柔情似水或嬌媚萬千的一句話，他偏偏就能面色無波地說出來，盈著水汽微微泛紅的眸子里清冷一片，連聲音都平板得沒有一絲起伏，這哪裡是極盡誘惑之能事，極盡倒胃口之能事倒是真的。

但就是這麼個不懂情事不通風月的人，竟還能惹得後宮三千的帝王情難自製呼吸粗重，連腿間那物的反應都要藏不住了。他赤裸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是他的毒，平日里清冷凌厲的眸子什麼都不用做便能勾得他心簇搖曳，此刻不自覺地泛著粼粼水意，冷硬的聲音透著沙啞，平白添了幾分脆弱可憐，襯著他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竟顯出幾分色厲內荏的倔強來，當真是惑人到了極點。

不說，這大概便是旁人常言的天造地設的絕配了。

孟椋見他神色變了幾變，心裡得意，於是再接再厲，在他懷裡直起身來，貼著他的頸側輕輕吹氣，「天色不早了，皇上，我們歇息罷。」

夏煜被他撩撥得幾欲失去心智，全身如同走過電流一般，連骨頭縫裡都是酥麻的，要不是心中有所顧忌，此時怕是早就化身為獸，擁著自己能勾人魂魄的皇後顛鸞倒鳳去了。

「皇後。」他輕輕拉下孟椋肌理柔韌的手臂，扯過一邊的大紅錦被把人包得密不透風，這才稍微緩下了心內的燥熱，「還是召太醫來問個脈罷，否則朕總也不放心。」

「……」

一刻鐘之後，皇宮裡所有的太醫都聚集在鳳椋宮裡，穿著正紅色裡衣的皇後裹著嚴嚴實實的緞子被，倚在帝王懷裡，只伸出潔白的手腕搭在小小的脈枕上，頭髮花白的老太醫跪在床邊，眉肅目嚴。

「回皇上，娘娘身體並無大礙，腿腳抽筋大抵是因為最近天氣嚴寒，不經意間受了涼又泡了熱水，寒熱相遇不能相殺，便在薄弱處生了邪風。待老臣開兩副驅寒活血的方子，每日早晚各服一帖，連服七日，往後在保暖方面再多加細心，便不會再犯此寒邪了。」

「嗯。」帝王揮手示意他們退下，「你們去商量個最好的方子出來，著晏清隨你們前去抓藥，煎好了由他親自送過來。」

「是，臣等告退。」

等到眾人都如潮水般退散而去，夏煜才俯下身讓孟椋平躺在床上，緩聲道：「等晏清把藥送過來，吃完了再睡，朕陪你說說話。」

孟椋的回應則是一言不發地轉身背對著他，把被子拉高到下巴，只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面喘氣兒。

夏煜明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這是……在跟朕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