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山詫異地看著弟弟眼裡顯而易見的委屈，一下子就心軟了，「小江怎麼了？」

顧南江氣沖沖地站到兩人中間，繼續怒瞪顧北山，「不準你們說悄悄話！」

顧北山第一次看到弟弟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有些愣怔，看了看對面的兩個人才反應過來，「小江不怕，他們不是壞人，哥哥就是過去和那個哥哥說說話，然後他們就走了。」

顧南江氣得眼睛都紅了！你你你！你還幫他說話！這才第一次見面你就知道他不是壞人了？你分明就是對他存了好感有私心！你是不是對他一見鍾情了混蛋！

顧北山看著弟弟突然變得水汪汪的大眼睛，頓時就慌了，連忙抱住他親親他的額頭，輕聲解釋道：「小江不怕，小江不怕，他們不會傷害哥哥的，等客人走了，哥哥帶小江去碼頭摸田螺，好不好？」

顧南江用力揪著他的衣服不放，彷彿只要一鬆手哥哥就會跟這個人跑了，再也不回來一樣。

顧北山也著急，他不知道對面二人是什麼來意，生怕他們會說出不可挽回的話，捅破這層維繫在他和小江之間斷骨連筋的「手足血緣」。

「小江乖。」顧北山心有不忍地拉開他兩隻手，輕聲哄道：「你先和這個叔叔在客廳里，哥哥和這個哥哥去外面，你數到一百，哥哥就回來，好不好？」

顧南江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眼裡滿是受傷！

顧北山握了握拳頭，目光看向石子苓，「能讓這位叔叔照顧一下我弟弟嗎，少爺？」

石子苓點頭，兩人抬腿往外走，小房間的房門在他們身後用力甩上，發出一聲巨響。

顧北山腳步一頓，轉頭看著緊閉的房門，眼裡湧上擔憂和心疼。

石子苓微微抬眉，冷峻的小少年做出這個動作，帶著別樣的貴氣，「你要去看看他嗎？我可以等。」

顧北山冷下臉來，帶著他走到庭院角落裡，沉聲開口，「我知道你是石家小少爺，也知道你們此行的目的，但是這裡沒有你們石家人，就算是有，也不會跟你回去認祖歸宗，你可以死心帶著你的管家回去了。」

石子苓看著他翻臉比翻書都快，一副暴躁得不得了還要強忍著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還是跟上輩子一樣，沒變。

「我能看出來，你是重生的。」石子苓雲淡風輕地開口。

顧北山心裡一驚，面上卻不顯，只是微微皺眉，「你在說什麼？」

石子苓熟悉他這個反應，知道自己試探對了，於是繼續說道：「因為我也是。」

「什麼？」顧北山瞪大眼睛。

他也是？！

「那你這次來幹什麼？該表達的立場，我上輩子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

「我知道。」石子苓點頭，「只是來之前我沒想到你也是，所以想來看看，你要不要跟我回家，畢竟這樣對你、對那孩子，都好。」

「我不會走。」顧北山沉聲怒道，「這輩子誰也別想把我和小江分開。」

石子苓終於不再冷著臉，他擺出一副「我早有所料」的神情，眼帶笑意地開口道：「我說了，之前是沒想到你也重生了。現在知道了，自然明白你不會回去。」

顧北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既然知道了就回去吧，別讓你的人找來，別讓小江知道。」

他頓了頓，又強調了一遍，「千萬！千萬！不能讓小江知道！」

「知道知道。」石子苓抬手捏了捏他的臉，「我給你在這兒留兩個人，有什麼需要就去找他們，能闖禍，但是別讓自己吃虧。」

顧北山沒有跟他客氣，笑著接受了，「謝謝哥！」

這條金大腿來得太及時了，小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吃得好穿得好，要給他補充各種營養，還要給他買玩具……哪兒哪兒都需要錢，他已經太多年沒有為錢發愁過了。

石子苓的手指微微用力，在他臉上捏出兩個紅印子，「用到我就叫哥，用不到就叫少爺，翻臉比翻書都快。」

「咱倆誰跟誰啊！」顧北山疼得齜牙咧嘴，還跟他嬉皮笑臉，「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石子苓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心裡也高興，手下就更不留情了。

「疼疼疼！你輕點兒！捏紅了待會兒小江看見得哭了！」顧北山用力打開他的手，揉了揉發麻的腮幫子。

「好了，見到你我也就放心了。玄乙過段時間會來你們這兒的玉石場，你可以去看看他，他有錢。」石子苓絲毫不覺得把好友賣給弟弟做搖錢樹，有什麼不妥。

「師父要來？」顧北山詫異地瞪圓眼睛，隨即就想起來，「對啊，師傅就是在這裡一刀成名的，想想好像就是今年了。」

「是。」石子苓點頭，「想去就去吧，我會提前安排，不會讓你被攔在酒店外面。」

「那我要把我家小江介紹給師父，他一定會特別中意小江做他徒弟。」顧北山雙眼晶亮。

「是是是，你弟弟最好，你弟弟人見人愛。」石子苓不想承認自己有點嫉妒了，「好了，我得走了，你快去哄你的寶貝兒吧，他剛才可是傷心了。」

顧北山點頭，「我送你們到門口。」

「嗯。」

送走了石子苓和姜決明，顧北山連忙關門回到屋裡，打開小房間。

床上小小的一團，把自己無頭無臉地裹進毯子里。

低低的嗚咽聲伴隨著一下又一下的顫抖，像針尖一樣錐刺著顧北山的神經。

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床上，側身躺下，把那團軟乎乎的被卷摟進懷裡，抬手輕輕撫拍著。

顧南江哭得全身顫抖，自以為能控制暗藏的情緒，其實根本禁不起任何挑撥！

他無時無刻不在恐慌，害怕這個人會拋棄自己，害怕隨時冒出來一個人就會把他搶走。

把屬於他的溫暖，屬於他的懷抱，屬於他的目光，屬於他的這個人！通通搶走！

為什麼？為什麼呀！

為什麼你不能留我在身邊？

我已經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想要了！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為什麼你還要趕我走？

為什麼你還要帶別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