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兩難的保全
小說: 【雙重生】南江北山 作者:町川 字數:2043 更新時間:2019-09-21 15:28:30
張紅霞在一邊急得直哭,顧冬根託了周圍鄰居照顧媳婦兒和孩子,自己匆匆忙忙跑回家,向別人借了輛三輪車,準備送小兒子去市裡大醫院。
顧北山自從弟弟「昏過去」之後,就一言不發地守在離顧南江最近的地方,靜靜地注視著他。
大人們著急忙慌一路跑過來,他也杵著兩條小短腿一步不落,速度甚至比周圍許多成年人都快。到了衛生站,幾個大人小心翼翼地托著顧南江送到診療床上,衛生員給顧南江檢查,他仗著自己人矮身子小,靈活地擠到前面,目光緊跟著給顧南江做檢查的衛生員,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直到顧冬根騎著三輪車過來,要把顧南江送進市裡醫院,叮囑他聽話在家等著,顧北山才有了一點活人的神采,卻是垂眸點頭乖巧地往回走。
他像是被嚇得不輕,整個人都木愣愣的,不哭也不說話。
家門口幾個鄰居看他這樣子不放心,又得了顧冬根的囑託,就和他一起回了家。
進了客廳門,平常跟張紅霞玩得最近的一個婦女——顧南江和顧北山平時叫她紅蘭姨,這時候就過來抱他坐在沙發上,心疼地摸了摸小孩兒嚇得發白的臉,正要開口哄他,顧北山突然掙開她,跑進了張紅霞和顧冬根住的西邊房間里,砰地一聲把門從裡面拴上!
儲紅蘭也連忙跑過去敲門,卻不敢大聲,只想把他哄出來,生怕孩子在裡面出個什麼事,張紅霞夫婦回來她沒法交代。
顧北山再次走出來,眼睛紅紅的,抬頭對著她啞聲說道:「紅蘭姨,我餓了,您能給我做點飯吃嗎?弟弟一定也餓了,您多做一點,待會兒我們給他們送過去,好不好?」
儲紅蘭聞言,心裡像是被狠狠揉了一把,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好,紅蘭姨這就給你做。」她笑著給孩子把眼角的水花擦掉,牽著他轉身朝廚房走,「你乖乖的,待會兒紅蘭姨要去廠里上班,小山就跟著我一起去,等晚上下班兒了,我們就一起去醫院給弟弟送晚飯,好不好?」
「嗯。」顧北山乖巧地點點頭,任她牽著。
走進廚房,儲紅蘭開始淘米燒灶,顧北山對著她小聲開口,「吃菜飯吧,菜飯好吃,也好做,我去門口田裡給您拔青菜,要幾棵?」
儲紅蘭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這孩子的懂事,一邊淘米一邊柔聲應道:「就四棵吧,就咱們兩個人,多了咱也吃不完。」
「嗯。」顧北山點點頭,拿著菜籃子和小鐵鍬出去了。
出了門之後,顧北山臉色陡然就變了,再沒有剛才的天真可憐,黑眸陰沉得嚇人。
他把籃子和鐵鍬輕手輕腳地扔在菜地里,轉身跑到碼頭邊,爬上岸邊的一艘水泥船,然後踩著水泥船的船沿,跳上更靠近河中央的另一條船!
就這麼來回兩次之後,他已經站在最外圍這條船的船沿上,沉眸注視著下面深不可測的河水,心一橫,腳下用盡全力一蹬,一頭栽進河水裡,濺起大片水花。
幾秒鐘之後。終於浮了半個頭上來!
但顧北山還是高估了這具小身子的體力。
他本以為借著泊在河面上的幾艘船,順利達到河中央,剩下到對岸只有半條河的距離,他怎麼說也能游過去了。沒想到這雙小胳膊小腿只劃了不到幾分鐘,就累得筋疲力盡了。到最後,顧北山完全是憑著一股意志力,來回掄著自己已經麻木的胳膊腿,硬撐到了對岸。
他脫力地躺在對岸荒無人煙的草地上,像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喘著氣,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頭髮上水珠紛紛滾進了周圍的土地里,把幹土變成爛泥,糊在他衣服和頭髮上,髒兮兮的,萬分狼狽。
儘管是這樣,顧北山也沒敢多歇,
氣剛喘勻,他就把剛剛遊河時一直死死攥在手上的雙鞋子穿起來,飛快地朝公路跑去。
碼頭跟河對岸隔著鎮上最寬的一條大河,河上修了橋,但是在離他們家很遠的另一個村裡。所以住在他們村裡的人,要到馬路邊去,除非過船,否則就要先走到靠近衛生所的鎮口,然後再走一條不短的東西向的距離。
現在他省了這兩條近乎直角邊的距離,直接走了斜邊,雖然以他現在的小身板節約不了多少時間,但卻能很好地避開鎮上所有人的耳目,直奔公路而去。時間長短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人攔他,一切都好辦。
顧北山頂著渾身的臟泥,和不斷往下滴水的濕發,狂奔在荒田裡,
與此同時,淘完米還不見孩子回來的儲紅蘭,有些不放心地打開廚房門,朝菜地望去,整個人頓時僵在了那裡!
菜地里哪還有什麼孩子,只剩下一個空蕩盪孤零零的菜籃子和裡面放的一把小鐵鍬。
她驚慌失措地快步跑過去,看到小鐵鍬下面壓著的一張匆忙撕下來的黃紙,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紅蘭姨,我去市裡找弟弟了,您別擔心,我從媽媽抽屜里拿了車錢。
儲紅蘭拿著紙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三伏天里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另一邊,顧南江還躺在三輪車裡裝暈,心裡卻同樣備受煎熬。
自從眼睛一閉,開始不管事兒之後,他就聽見一片嘈雜驚呼聲,然後自己被抱起來,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這之後他被送進衛生所,做了一遍檢查之後,又被抱上三輪車。
除了最後那一聲「嗯」,他從始至終都沒聽見他哥說過一句話。
顧南江心裡像是被一把鋸子來回拉扯著,火燒火燎的疼。
這種情況下要想讓他們家幹幹凈凈全身而退,不被那爛泥一樣的夫妻倆黏上,他就必須忍著擔心忍著著急,把這齣戲演到底。如果用這副老妖精的芯子都保護不了他哥,那他還有什麼資格把這個人綁在身邊一輩子?
可是保護他的同時,卻又無可避免地要傷害他。
顧南江平躺在三輪車上,一動不能動,滿心的掙扎和疼惜無處發泄,心裡想的都是顧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