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山吃癟，對著媳婦兒即使賭氣也好看得不行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知道今天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小祖宗是不會高拿輕放了，於是幹脆地跪直了腰板兒，就開始了絮絮叨叨的流水賬。

「咱們倆洗完澡，我抱著你光溜溜的小身子躺在被窩裡，原本想等睡一覺起來，讓會所把晚飯送進房間——據說這裡的深海魚片粥好吃得能讓人吞掉舌頭——繼續咱們的洞房花燭二人世界。可憐我剛合上眼，咱哥就打電話來了，我怕吵醒你，當機立斷就給掛了，沒想到他接著又打了過來。」

「我尋思別是真有什麼要緊事，猶豫了幾分鐘還是接了。哎！祖宗！」顧北山看著顧南江突然翻了一圈，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微妙的僵硬，連忙就著跪地的姿勢趴到床邊上，五官皺成了一團小聲驚呼道，「哪兒疼啊？腰還是屁股？我在這兒任打任罰又跑不了，你急什麼呀？」說著兩隻手就探進被子里。

少年人不算寬厚的手掌，指節纖長，溫熱的掌心緊緊貼著柔韌的後腰，指腹沿最後一節腰椎緩慢而有力地轉著圈往上推揉，頗有成效地化開激烈運動之後遺留下來的酸軟。

顧南江忍不住舒服地眯起雙眼，冷嗖嗖的嘲諷聽在耳朵里都帶上了一絲綿軟，「我很想聽你接下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讓你在用過我之後就把我一個人丟在了房間里，整整四個小時不見人影。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像華夏和J國突然開戰，我們被迫滯留在這裡作為人質一樣，合情合理的借口。」

顧北山愣是從小祖宗怒火中燒的神態語氣里，聽出了濃濃的委屈。

原本就愧疚又疼惜的一顆心，這會兒就跟泡在百年老陳醋里似的，又酸又脹，難受得不行。

先前準備了滿肚子的解釋，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小江。」顧北山伸長了脖子，去親顧南江泛紅的嘴角，「對不起。」

哥哥不好。

「……」顧南江低頭看著他跪在床邊，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到底還是沒忍住心軟了， 「算了。」

顧南江抬起一隻胳膊，呼嚕了兩下耷拉著的大黑腦袋，嘆了口氣， 「別以為裝可憐就能矇混過關，說吧，你這四個小時去哪兒拯救世界了？」

顧北山撒嬌地用頭頂蹭了蹭媳婦兒熱乎乎軟綿綿的掌心，沒節操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副軟骨頭，哼哼唧唧地跟媳婦兒告狀：爸爸和哥哥都欺負他，除了媳婦兒，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疼他了。

顧南江聽顧北山說完就沉默了。

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消化一下。

長崎賀山不是長崎賀山，是十六年前就已經死在眾目睽睽之下的長崎信。

所以，舅舅其實不是舅舅，而是 「媽媽」。

媽媽是和舅舅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子，還是個雙性人。

顧北山的背景從原來煊赫的石家嫡系，二爺的次子，再次華麗升級為商界巨擘長崎家族當代家主的親骨肉。

……

麻痹。

這是什麼瑪麗蘇小說的設定？

明明上輩子就是個父母早逝，白手起家還得照顧拖油瓶弟弟的苦逼青年，重生一回就天賜Buff了？

「你說……」顧南江緩緩皺起眉頭，欲言又止，神情複雜又猶豫。

「嗯？」

「我會不會也不是爸媽親生的？」

「……」

「也說不定哦，可能再過兩年，某個土豪滿天飛的國家皇室，就會來找我回去繼承王位。」

「……」

「到時候你牛逼的背景也不夠瞧了，我就建它一個後宮軍團，等著你來跪舔我。」

「別等到時候了，我現在就來跪舔你！」

顧北山把手從被子里抽出來，一個猛虎撲食，躥上床，把他連人帶被子摟進懷裡，抱得緊緊的，「也別搞什麼軍團了，他們口活兒肯定沒我好，王儲殿下，舔哪兒您吩咐，我保管伺候得您欲仙欲死欲罷不能。」

「嘁！」顧南江輕嗤一聲，終於綳不住破功，笑出聲來，「德行！我怎麼就沒從你身上看到半點世家子弟的貴氣和矜持呢？」

「我就是大山深處修鍊千年的一坨爛泥，就等著哪天得遇有緣人，然後……糊他一臉！」

顧北山抱著他一頓狂親，果然糊了顧南江一臉口水。

偏偏有人非但不先氣球，還被逗得笑出了眼淚，要不是行動不便，估計倆人還得抱著打個滾兒，從床頭滾到床尾。

一天之內連著幾番的身份揭秘，在外人眼裡，他們從社會地位上就已經是天壤之別，更遑論因著這些改變而帶來的種種不可知。

性別、血緣、背景、社會輿論、家庭關係……橫亘在他們愛情之間的荊棘阻礙密布，任何一樣單獨拿出來，都足夠讓這條路走得鮮血淋漓，且不得善終。

但是此刻肆意笑鬧的兩個人，卻似乎沒心沒肺的，絲毫不受影響。

晚飯，顧北山還是如願以償地帶著媳婦兒嘗到了，會所招牌特色的深海魚片粥。

吃完之後兩人摸著撐得圓鼓鼓的肚子，癱在床上直哼哼。

顧北山雖然在X生活方面是行動上的矮子，但是理論經驗還是非常充足的，知道很多0號在第一次之後都會出現發燒或者腹瀉的癥狀，所以睡覺之前，他也沒忘了讓服務人員送來醫藥箱。裡面常用的退燒藥和體溫計都準備得很齊全，半夜每隔一兩個小時就要驚醒一次，給睡迷糊的顧南江腋下放個體溫計，確認小祖宗沒有不舒服，才敢提心弔膽地繼續睡一會兒。

與此同時，走廊的另一頭，專屬長崎家主的保鏢們，也在緊閉的房門外兢兢業業地守了一夜。

而原本義正言辭要求弟弟和自己一起守在門口，以防萬一的石子苓，在顧北山拔足狂奔之後，半分鐘，也施施然轉身，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今夜，無風無月，星河高懸。

單身的狗兒石大少，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