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雪宴上似初逢(一)
小說: 將軍不合格 作者:皮影 字數:2458 更新時間:2019-09-22 07:42:46
長秋宮。
夜幕低垂,明月東升,天地素白,雪花如絮飄落,殿內燈火通明,推杯換盞間,宴會已過半。
少年坐於席間,雙頰微紅,清亮的眸子半闔,帶著些許迷醉。
「少爺,要不要叫人拿些醒酒湯過來。」
梅九卿抬了眸子,對著丫鬟搖搖頭。
「爹,我去透透氣,去去就回。」
丞相看了他一眼,眉頭微皺:「去吧。」
寒風一吹,酒意褪了幾分,梅九卿深吸一口氣,搓了搓手,看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兀自勾起一抹笑意。
「小九。」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溫潤清朗。梅九卿回頭,見人露出一個笑容,「大哥。」
梅秋生一身水藍色長衫,後面跟著一個宮女,細細看來眉目間與梅九卿有幾分相似。
「怎麼出來了,可是身子不適?」
「無礙,有些貪杯了,出來醒醒酒。」梅九卿任了他的動作,溫笑道。
「小心著涼,把這個披上,快些回去。」梅秋生從宮女手裡拿過披風,給梅九卿系好,拍了拍他肩膀。
「好。」梅九卿淺笑目送他進去,轉身緊了緊衣服,長出了一口氣,踏進了雪中。
臘梅點點,多被雪花掩住了零星嫩黃的生機,只幾簇紅梅不甘掩於雪色,抖落了些許銀裝,堪堪露出了那鮮活的顏色。 梅林之中一行腳印被夜幕隱約遮住,旁邊一條不知用什麼畫上的痕跡,一直向遠處延伸。梅九卿順著腳印來到湖邊,蹲在一旁的石頭上,腳印到這裡不見了。
皇宮朱紅的宮牆之上,明黃的瓦片被白雪蓋住,飛檐上掛著的風鈴,在北風與雪花間叮叮噹噹響個不停。湖對岸燈火闌珊,梅九卿忘了對面的宮殿叫什麼,只依稀記得是皇帝很寵愛的一個妃子的寢宮。
「噠!」
一塊兒小石頭擦過他的鬢角,陷進雪裡。梅九卿飄遠的思緒被猛的拉回來,皺了好看的眉,轉過身去,抬頭見光禿禿的槐樹上坐了個人,手中把玩著兩顆鵝卵石。
「何人?」
那人從樹上跳下來,夜色迷濛,隱約見了五官有些眼熟,待他走近,總算看清了來人。
「少將軍不在殿內喝酒,跑出來調戲在下作甚?」梅九卿並未因執遠的唐突而惱,話語不溫不火
「殿內煩悶,哪裡有園中雪景教人愉悅。你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吧?」少年拂了衣上殘雪,笑嘻嘻地看著面前眉目清秀的公子。
梅九卿頷首。
執遠輕咳一聲,抿唇笑道:「都說丞相家的小公子豐神俊朗玉樹臨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過獎。」梅九卿淡淡應道,一雙本有些迷離的眸子褪了酒意,目光清寒,似雪沁人。
「方才乃是在下無心之失,還請小公子莫怪。」
「少將軍言重了。」梅九卿搖搖頭,「雪地里冷,少將軍小心著涼,在下便先回去了。」
「好。」
慶功宴雖說是給鎮國大將軍辦的,但這少將軍也受了一番嘉獎,應該也是主角之一才對,他這麼跑出來,當真任性。
梅九卿嘆了口氣,本想一個人呆一會的。
身後腳步聲輕輕,梅九卿回頭看了一眼,執遠正不疾不徐地跟著他的步伐。
梅九卿未言語,一路上溜溜達達地回到了殿內。
「怎的與少將軍一起回來了?」
梅九卿剛坐下,梅秋生便小聲問道,透過笙歌婉轉隱約傳進耳朵。
「半路碰到了,聊了幾句。」梅九卿飲了口熱茶,手指有些僵硬,指尖通紅。
「我記得,你與少將軍並不相識,——暖暖手。」梅秋生墊著帕子,將身邊的暖爐推過去。
「有過幾面之緣,只是未曾搭過話。」梅九卿將手伸到暖爐邊,垂著眸子。一雙手指尖圓潤,指節小巧,皮膚白凈,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小九不是一直想學些功夫,你與少將軍年齡相仿,不妨向他請教一下。」梅秋生笑眯眯地道。
梅九卿很是莫名地遞了一個目光給梅秋生,搖搖頭,「他有些奇怪。」
「怎麼?」梅秋生偷偷瞟了高位上的皇帝一眼,見皇帝正與自己身邊的皇後說著悄悄話,便放下心來。
「石頭砸我,很是莫名其妙。」梅九卿皺著眉,收回手蜷起手指搓了搓,端起了茶杯。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賓客滿席,緩歌曼舞凝絲竹,二人低聲的私語被笙歌蓋住。
「可有砸到哪裡?」
「這倒沒有。」梅九卿抿了口茶,看著大殿中央的舞女,目光卻透過了舞女飄向執遠。
真砸到還不得暈過去,怎會好好坐在這裡。
「如此便好。」梅秋生笑了笑,目光也回到了舞女身上了。
「怎麼,兄長似乎很喜歡他。」梅九卿放下茶杯,將白瓷杯斟滿酒。
他不是傻子,他大哥今日有此言,定然思量了許久,恰巧自己提起。
這鎮國將軍府還與他父兄有什麼來往不成。
「少年英雄,誰會不喜歡。」
「是啊,少年英雄。」也不知是誰造的勢。
梅九卿看了一眼對席的執遠,正好眸中帶了笑,卻不想對面執遠也在瞧他。這視線一對上,二人皆愣了一愣。
還是執遠先反應過來,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
梅九卿本是心裡一驚,趕忙斂了眸底的諷刺,後發現他並未瞧見,便也露出個笑容,端起酒杯回應。
「小九?」梅秋生將二人的反應瞧了個大概,心中疑惑。
「嗯?」
梅九卿看向自家大哥,抿了口酒。
「沒什麼。」梅秋生將要問的話咽了回去,收回目光。
梅九卿未在意,夾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頭暈的勁兒又上來了,撐著下巴小啜,漆黑的眸子掀開一絲醉意。
這少將軍真是奇怪,殿中不是很熱,怎麼耳朵如此紅?
難不成是醉了?
嘖,酒量也不如何嘛。
「執遠。」寧疏用手肘碰了碰執遠,深褐色的鳳目湊了過來,嚇了執遠一跳。
「怎麼了?」執遠向後退了些,露出一個笑容。
「有心事?」
「……嗯。」執遠想了想還是承認了,在自己這摯友面前說謊不是明智之舉。
「怎麼,凱旋歸來還不高興?」
「高興,自然是高興的……」
「嗯?我瞧瞧對面是有何人如此勾了我家阿遠的魂兒。」寧疏笑眯眯地向梅九卿看過來,眸中精明的光被睫毛遮去了些,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
梅九卿挑了挑眉,迎著寧疏的目光,看著二人饒有興味,漆黑的眸子如深潭,霧氣瀰漫。
「你莫亂猜了,我剛剛在想事情。」
「是嗎?我見那丞相家小公子似乎在看你。」
「你若是坐了我對席也同樣會看我,。」執遠搖搖頭,溫笑著將目光放在寧疏身上,「我聽聞你近日得了一把好槍,得空還要去你府上叨擾叨擾。」
「隨時歡迎。」寧疏聳聳肩,端起酒杯,鳳目染了溫柔,「來,我敬你,是我大周保家衛國的英雄。」
說罷將杯中酒仰頭飲盡。
「男子漢大丈夫,自當保家衛國,志在四方。」執遠雙手端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聽說那少將軍與太子關係甚好?」梅九卿突然問道。
「嗯,殿下與將軍從小便玩在一起,習武演兵,讀書作畫,情同手足。」梅秋生的目光也追隨著梅九卿,一直在對席之上。
「那鎮國將軍府的意思也與執遠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