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看著滲出的血笑意更甚，心中瞭然，對著江萱啐了一口，輕蔑開口：「你這個賤人，你竟然還敢詛咒老子，護著那窮書生的孩子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他媽還能護到什麼時候。」

說著便轉身從桌上拿了一把剪刀，冰涼的尖抵著江萱的臉，江萱幾乎認為下一刻自己的臉便會被它劃的皮開肉綻。

王福以為她還會哭，可她偏偏沒有，心裡不由怒氣更盛，貼近了她的耳邊。

如果忽略了現在二人的模樣和江萱恐懼的神情，真的似是情人間最親密的呢喃：「你以為它會劃破你的臉，那你就錯了，這麼好看的臉，劃破了多可惜，你以為它會捅入你的肚子，你也錯了，老子不會讓你痛的這麼簡單，我會把這把剪刀捅進去，給你剪開，讓你生出來。」

江萱聽後瞪大了雙眼：「你這個禽獸，你還是人嗎！這麼殘忍的事情你怎麼敢？你還有沒有人性？」她的身上已經痛的沒有了力氣，只能祈禱著薛朗的到來。

王福看她驚恐的模樣很是滿意，道：「呵呵，我怎麼不敢？你以為我不敢那你就看好了，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著。」

王福說完便去扯她的裙子，他的眼中顯露出嗜血的光芒，儼然已經有些癲狂了。

她既然如此愛著這個孩子，那就幫她生出來，讓她親眼看看，她和那窮酸書生的孩子又能有多好，這就是她違背他意願的下場。

江萱拚命反抗，可每動一下都是徹骨的痛，王福又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她卻仍咬著牙不求饒，薛朗一定快來了，一定快了，這是她深陷泥沼，唯一的信仰了。

失血讓她的意識有些模糊，薛朗和縣令在最後一刻推開門的時候，江萱的眼睛幾乎是被這光刺痛了，她只能看見那人擔憂的神色，她強忍著疼痛開口喚他，卻終究還是昏了過去。

江萱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第一眼看見的是床邊坐的是面容憔悴的薛朗。

薛朗見她醒來才鬆了一口氣，端了藥帶著笑意，語氣溫柔的開口：「萱兒來把藥喝了，不苦的，我給你準備了蜜餞。」

「相公……我們的孩子呢？王福呢？」江萱扯著薛朗的袖子不住的流淚。

薛朗愣住片刻無奈寵溺的搖頭，一手撫上江萱的發，道：「孩子沒事，保住了，只是動了胎氣，你以後啊可要靜養，王福被收監了，一定會被判了重刑，別怕萱兒這不是有我在，以後沒人能傷害你。」

江萱聽後撲進薛朗懷裡拽緊了他的衣衫嚎啕大哭：「那些都不重要孩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傻丫頭，你沒事就好，如果你出了什麼差錯，我又該怎麼辦？」薛朗擁著她，眼眶也莫名濕熱。

薛朗輕拍著她的後背，怕她哭岔了氣：「萱兒，因著差些失去，復得時才知曉我究竟有多愛你，別怕了，別怕。」

江萱抬眸望去，薛朗的面容幹凈柔和，一望見底，江萱有些臉紅，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溺著她，也好，只要他相信她，只要孩子沒事，一家人在一起，她就真的充滿了勇氣。

因著動了胎氣，江萱一直在家養胎，街坊四鄰有空的經常過來找她聊天，怕她悶壞了自己。

王福收監之後又在他的身上查出來了幾起命案，牆倒眾人推，沒有人會在這風口浪尖幫他一把，大家都會選擇明哲保身，何況此人罪行累累誰又會去同情他？幾起案子皆證據確鑿，王福判了流放，江萱也終是放了心。

或許人滿足之時才會總覺得時間過的快，江萱只覺得歲月像是她深閨繡花時拿在手上的針線，一抽一送間便過去了大半。

有時看著身旁熟睡的薛朗，難免感嘆竟是一轉眼便和他走到了白頭。

兒孫滿堂，也沒有什麼需要費心之事，恩愛了一輩子，圓滿了一生，大概還是因為太愛了，才會總覺得不夠，才會總是想和他，有很長很長的將來。

江萱經常會做同一個夢，夢見薛朗上京赴考，夢見她被人污衊有了身孕，她在夢裡無力的哭喊，辯解，每天渴求著他的回來，等來的卻是他得了急病死在路上的消息。

夢中的她在陰暗潮濕的柴房中，在冰冷的湖水裡，在沒有他的年年歲歲一朝一夕。

總是一次次的哭醒，一次次的慶幸，還好都是夢。

她自己都不知，怎麼會做這麼可怕的夢，還是或許眼前的美滿才是夢境呢，思及此江萱打了個哆嗦，她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再也不敢想下去。

薛朗每每聽江萱說起這個夢，總是會放下手中的書卷，笑著擁緊她然後習慣性的喂她一顆蜜餞安慰道：「夫人多慮了，夢便是夢，我哪裡也不去，醒了還有我，不是很好嗎？」

「可是我……對，沒錯，還好有你。」江萱聽著他的安慰，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凝重的神色，才終於輕鬆。

年老之時即便已臨近大限，她只要被薛朗擁在懷裡便會覺得安心，太過於依賴他了，一時一刻也不想放開。

江萱的記憶開始混淆，她似乎去過一家客棧，她似乎飲了一壺酒，她開始有些分不清哪裡是夢，哪裡是實現。

思及此江萱依偎在薛朗身邊淡笑，就算是夢她也不想醒來，不知為何，江萱總認為只要醒了，便一定是和現在截然不同的局面。

薛朗總愛笑她想的太多，她也不想去管了，現如今她只願放下一切，安靜的在他懷裡睡去。

若是以後死在他懷裡，是不是也總算是不負此生了。

江萱手無力的垂下，白玉似的杯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一世的愛與恨也就此埋葬，此後的模樣都與她無關。

成雙客棧中，陸成雙將撫在書冊上的手指拿開，寫著江萱名字的紙上，似乎浮現了之前從未出現的紋路，陸成雙看著神色一瞬恢復如常，看著顧念楚好奇的模樣，放鬆了心情，笑意溫柔：「是不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