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較之前天氣暖和了幾分，街頭巷尾茶棚小攤，鎮上的大媽和小媳婦們總是喜歡帶著一捧新炒的瓜子聚堆八卦。

從前說的不外乎是近來天氣如何如何，誰家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誰家漢子偷腥被捉了個正著，如今成雙客棧卻成了眾人談論的焦點。

「你們說這成雙客棧念楚這小丫頭到底什麼來頭，我看並不是咱們鎮上的人啊，會不會是成雙客棧掌櫃的私生女，你們看那小模樣生的倒是標緻。」涼茶鋪老闆的媳婦嗑著瓜子，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

「依我看啊有可能，你沒看一屋子的人都對她寶貝的緊，嘖嘖嘖，你說說，看不出來這掌櫃的年紀不大，閨女都有了。」麵攤老闆收拾著桌子，不忘插上句話，可見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李媒婆聽著後搶了些瓜子，也在長凳上坐了下來，道：「也說不準，也有可能是他家廚子的啥親戚吧，要是真的，又不知多少姑娘該傷心了，昨日李員外還托我打聽掌櫃的事，他家姑娘似乎是看上掌櫃的了。」

「就他家那閨女，見著模樣好看的就喜歡，上個月還要和一個路過的瘋道士私奔，哎呦喂，當時那架勢真是非君不嫁的模樣，一家子人真是拉都拉不住，可現在呢，一轉眼又愛上了那東邊巷子里一個窮酸書生了。」王婆子納著鞋底，想起那家裡的姑娘挑著眉笑開了幾分嘲諷。

「哎哎哎，且不說那窮書生，就說起來那個瘋道士，你們知不知道......"

陸成雙聽著他們話題扯遠才沒有繼續聽下去，只看著書自顧自的笑，近日來天氣稍微有些回暖，他每日也就多了些愛好，比如下樓看著顧念楚忙裡忙外的身影，顧九澤總笑他，像是養了寵物，每日都捨不得撒手。

陸成雙聽後並不反駁，失而復得的心，他們沒有經歷過的人又怎能明白。

等了她許多年，才終是等到這一刻，陸成雙眸光雖看著手裡的書冊，笑意卻泛了苦澀，如此一來，這一世才終於不算是他先插手了她的人生。

顧念楚並不曉得他們各自藏的心思，只是趴在窗上看著街道陷入了沉思，從前做乞丐之時，只覺得時光漫長，如今每日的忙碌竟還感嘆時間過的很是快，似乎不過轉眼間，竟已在客棧做了兩個月的雜役了。

大概這相處太隨意，忍不住的真的有了家的感覺，所以才會格外珍惜。

「不知道這錢什麼時候才能還完啊……」念楚閑暇時趴在窗檯碎碎念著，聽著外面屋頂雪融後滴下來像是下雨的聲音，忿忿的錘著窗框，趁著一股勁就想拆了它，張了嘴就要咬上，去發現並不是想像的硬，抬頭看見陸成雙的眼眸一個激靈才發現咬的是他的手。

「我們阿楚竟還是孩子啊，要磨牙呢？」陸成雙看著手上的牙印頗覺有趣，她剛才是在想什麼？

「對不起掌櫃的，疼嗎？」顧念楚看著他然後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實在忘了剛才到底在想什麼，只不過想泄憤，怎麼就想拆了它了呢。

「當然了，不然呢，癢癢嗎？」陸成雙看著她的模樣搖頭，苦笑無奈開口「這窗框可是胭脂木製成，你這要是拆了......"

顧念楚知曉自己的行為被發現後害羞垂頭，心裡打起小算盤，算了算自己欠的銀子，心裡再次淚流滿面，陸成雙走到桌邊倒了酒看著泛紅的牙印，輕酌著酒，其實就算壞了，他也不能對她怎樣不是嗎，可就是忍不住的靠近，忍不住的逗著她。

陸成雙恍惚著憶起前塵，那個少女偏愛紅色，如她一般鮮艷熱烈的顏色，眉眼如畫，總是在他閑暇時笑著問他等到她修鍊成了，是不是可以嫁給他。

有什麼不可以呢？他已經做好了娶她的準備，這件事，與她能否與他比肩無關，與是否是她有關。

可若不是因為他，她又怎麼會有後來這些苦難。

他一次次的妄想，一次次的將她推向深淵，這次忍了這麼多年不敢靠近，只為了等這個她自己找來的時機，他已經不能再失去她了。

前塵像是畫卷鋪開，那個無數次在夢中笑鬧著的少女，終於再次回到他面前。

「掌櫃的，又在想什麼呢，阿楚阿玥快來，嘗嘗我新研究出來的菜。」顧九澤從廚房捧著菜走出，打斷了陸成雙的回憶。

顧念楚本是不餓的，可聞著飯菜的香氣肚子還是不爭氣的咕嚕了幾聲，這兩月因著和顧九澤愛好相同，儼然成了試菜第一人，急忙歡呼的奔向桌子「啊啊啊九澤九澤，真的正巧餓了。」

顧九澤就喜歡她這捧場的模樣，便將最大的一塊肉夾給了她，四肥六瘦，入口即化，恰到好處的香卻不膩人。

「多吃點多吃點，正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餓著。」顧九澤托腮，手卻不停下，給念楚和沈玥不住的添著菜，一雙桃花眼笑成了彎月。

阿酥的筷子剛伸過去便被顧九澤截斷「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和孩子搶食，丟不丟人，來來來，你給我說兩句好聽的，哄本大爺開心點」

「切，還大爺呢……」少年吸著筷子上沾的肉汁嘀咕著然後閉眼深吸氣，安慰自己要識時務不能同好吃的過不去，眼前的臭狐狸只是一顆大白菜而已，不丟人，真的不丟人，阿酥撇著嘴裝著一副委屈的模樣顫抖了睫毛媚眼如絲嬌羞開口：「九澤公子，我也餓～」

話音剛落，顧念楚和沈玥極有默契的抖了抖，沈玥一臉嫌棄：「這雞皮疙瘩都能抖一地了。」

阿酥被心上人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臉變的緋紅，顧九澤倒十分享受他這撒嬌的語氣，心情大好，不由感嘆果然還是美食的力量大：「你的在廚房，去吃吧。」

顧九澤剛說完，阿酥便拿起筷子奔向了後院廚房的肉。

沈玥看著他的背影輕笑搖頭，認識了這麼久，他仍是一點未變，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實在是下不了結論。

陸成雙趁著顧念楚看熱鬧的時間又為她夾了肉，所幸這些日子下來她身體倒是好了許多，這樣甚好，正得心意，大抵又要給顧九澤漲些月錢。

顧九澤手藝一向好的沒話說，向來是動了筷子便要吃到撐的水準，顧念楚對周圍其他不管不顧，只低頭吃飯，正到興頭，卻被一道極其囂張的聲音打斷，回身望去卻是周家錢莊的二公子，她還記得，似乎是和她同歲，叫作周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