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已經不見兩個姑娘的身影，只剩了湖面泛起的圈圈漣漪。

冬日的湖水冷的刺骨，陳如心憋著氣使了勁擁住余然，不讓她掙脫開，是自己不得救也勢必不能讓她逍遙的魚死網破的心，落子無悔，她已經走到這步了，可惜棋差一招，她算來算去，也絕對不會想到，她妄想置於死地的姑娘，本身就是一條魚。

余然掙了兩下無果後冷笑，她倒要看看，是誰可以堅持的久，正欲下狠心之時，卻透過水麵，望見了焦急的許亦安，他不會水，有次夏日裡他飲多了酒失足落了水，還是她施了法術才讓他逃了一劫，他醒來衣服已被曬幹，還以為不過是場夢，只是那日後染了風寒讓他很是不解。

余然微微嘆氣，捏了訣，陳如心一瞬覺得力氣彷彿被抽幹，帶了恨意的眼睛也緩緩合上，失去了意識。

許亦安焦急之下竟忘了自己不會水正欲救人，卻看見不遠處湖面水聲過後，那面孔赫然是余然，她架著暈厥的陳如心像岸邊游來，許亦安忙伸手去接，他若是能不這麼在意，或許還能發現，陳如心身子已經寒的像是一塊冰，唇色發紫，而余然卻絲毫未受影響，面色未改只有衣服浸了水，髮絲凌亂，可他慌了神，並未注意。

他拿起剛才扔到一邊的大氅披到余然身上，然後抱起正處於昏迷狀態的陳如心快步跑到醫館。

那醫館老大夫本欲關門之時，卻突然看到一個俊秀的公子懷裡抱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姑娘便心知不好，急忙為她仔細診治，隨後鬆了一口氣，好在沒有嗆到水，只是受了寒，若是不好好調理，定會落下病根。

「大夫，她如何了？」許亦安揪著心若是陳如心出了事，怕是他這一輩子，良心都會難安。

「公子暫且放心，這姑娘並無大礙，只是受了寒，以後多加調理即可。」老大夫理著鬍鬚，隨後走到桌邊去開方。

許亦安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隨後又想到了余然，那姑娘並未同他一起進來，醫館不大，她擔心自己進去會礙事就一個人守在門口，許亦安走到門邊看到她竟然還未離去，身子倚在牆上，衣服還在嘀嗒著水，濕發緊貼肌膚，黑髮漫過肩頸，墨色生香，她鼻尖微紅，全身都在微微發抖，許亦安突然記起，她本是最俱寒的，而他在她經歷了那麼多後，還將她自己留在此地，他究竟做了些什麼啊。

「陳如心她沒……」余然關切的話音還沒說完便被許亦安擁入懷裡，她能感受的到他的用力，還能聽到他的心跳，急促有力，他雖是灑脫，但行事卻是頗為守禮，如今這個模樣，怕是剛才緊張壞了。

余然推著他，笑道「亦安，我快要喘不過氣了，你先鬆開我啊，別擔心我。」

許亦安聽到此話心中一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輕咳正了神色，眼眸卻仍是不加掩飾的關切：「你有沒有嗆到，是不是很冷？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余然又將大氅裹緊幾分，她想起陳如心那個眼神只覺得心底發寒，卻不欲背後說人是非，只淡笑：「我不記得了，你等陳如心醒來問她好了，大概是……腳滑了吧。」

許亦安沒多懷疑，恰巧此時大夫開好了方抓了藥，來找許亦安仔細叮囑用法，余然探頭望向屋內安靜躺著的陳如心，她的面色已經恢復幾分，像是不過安靜睡著了，她這番姿態，同剛才的陰狠真是判若兩人啊。

陳如心再醒來之時已是兩天後，醒轉後看見床邊守著眼眶有些發青的許亦安心裡頓生欣喜，面上卻絲毫未表露出來，不過一瞬便是一副委屈的模樣，眼眶微紅：「姐姐她……如何了？」

許亦安看她終於醒了便安了心，給她掖了被角，聽她問起余然便道：「她……」後面還未說完便傳來敲門的聲音，許亦安去開門，門外正是余然，她手裡端著飯，原是來給許亦安送飯。

陳如心看她沒事，心中恨意不減反而更甚，她這一步，恰恰給他們製造了機會。

余然看著陳如心便道：「好些了沒？」

「姐姐……那日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你也不至於落了水，都怨我。」陳如心說著便落了淚，可憐至極的模樣。

余然並未吱聲，也確實是因為她，只是陳如心這副模樣，又讓她甚是不解。

許亦安聽的雲里霧裡的，便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然不是說是因為腳滑嗎？」

陳如心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肩膀微微聳動，面上一副吃驚的模樣：「不不……沒什麼……原來姐姐是這樣說予表哥聽的啊。」

余然聽她話裡有話，冷笑：「你想說什麼？」

「姐姐別記恨我，我只是，想同你更……更親近一些才去挽你的，誰知你不喜要掙開，我不是故意扯你的……都是我的錯」陳如心邊說著邊落淚，許亦安聽後只覺得不可思議，此事絕不像余然的做法，但一邊是自己表妹並且言之鑿鑿，一邊默不作聲很難不讓人想多。

「姐姐……你果然還在怪我，你身體沒事就好，我以後會注意的，真的，別生氣。」陳如心說完便作勢早下床賠罪，卻被許亦安扶住。

余然只感嘆這姑娘年紀輕輕心機倒如此深沉，怎麼有人還把髒水添油加醋的往自己身上潑，這俗世，倒當真有趣的緊啊。

「阿然？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嗎？」許亦安不自覺的收緊了拳，看著面前的姑娘莫名有些心痛，她不會如此的。

「你想聽我怎麼說？我說不是，你會信嗎？」余然放下手中的菜，並無過多的情緒。

許亦安沉默，他當然信她，只是他又能說什麼，事件所有的起始他都沒有看到，又能偏向誰呢。

余然看他不說話也不過多追究，只看著陳如心冷哼一聲，然後走出了屋子，在他選擇沉默那一刻，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還要強求什麼呢？

她來此一局，究竟又……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