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余然已至初冬，客棧那邊才不過一日，何槿撞著膽子在她熟睡的時候握緊她的手，顧念楚上來送飯每每看到都要感嘆痴情，感情這個事，難道先來後到，真是如此重要嗎？余然放不下夢中人，掌櫃的會不會也有心結沒有打開，他在這裡，又究竟為了什麼呢？

顧念楚想不通又不方便直接去問，奈何客棧里除了阿酥這個直脾氣以外剩下眾人都是人精，她八卦都八卦不出來，每次涉及這個問題，眾人都是一反常態的嘴巴緊，半句風聲不肯泄漏，阿酥不會說謊，只能找借口遁掉，顧九澤這狐狸也只是神神秘秘望著她笑，沈玥話只說一半，這種遮遮掩掩的態度讓她更是好奇，心裡像是養了一隻貓。

沈玥每每看她好奇的模樣都忍不住取笑：「楚兒啊，你不如直接去問掌櫃的，他的事當然他自己最清楚。」

念楚聽後漲紅了臉，她若是有這個膽量，還至於在這裡糾結嗎？趴桌小聲嘀咕：「我不是不敢嗎。」

「嘖嘖……」沈玥搖頭「你這小膽量啊……話說，你最近好像對掌櫃的格外上心啊。」

「啊啊啊……燙燙燙。」念楚茶水脫了手，滾燙的熱茶落下，盡數潑在了腿上。

陸成雙聽到喊聲飛奔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他家小姑娘紅了眼眶的模樣，提著心又將她打橫抱起，念楚捂臉，為什麼每次被他抱，都是這樣丟人的場面啊啊啊！！！

余然夢裡天色漸沉之時，路上積雪已化大半，青石板街都似是氤氳了水汽，被花燈的暖光映襯著更是多了幾分柔和，這樣的天氣也未能阻了遊玩的興緻，倒很是熱鬧。

陳如心看著並肩走在前方的許亦安同餘然二人眸色漸涼，余然卻不顧這些，只安心的同許亦安談笑著，難得的自在。

女孩子家逛街喜愛的無非幾種，陳如心買了胭脂水粉，余然沒買那些卻是一刻沒停嘴，冰糖葫蘆的糖漿裹得正好，中和了幾分酸，又不是膩人的甜，剛出爐的桂花糕熱氣騰騰，吃進嘴裡滿口的香糯，許亦安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努力剋制住了自己的笑意，她這個樣子實在難得，自那個瀰漫著香甜酒氣的黃昏後，兩人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相處了。

余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個人啊真是讓她琢磨不透。

「表哥，這裡人太多，不若去湖邊賞月色，可好？」陳如心話雖是對著許亦安說的，眼睛卻看著余然，看她沒反應便扯了許亦安的袖子，挽上他的手臂，許亦安微微掙了下沒掙脫開便就作罷，畢竟人多，他也不能掃了她的面色，不過……他看向一側的余然，那姑娘眸光卻已飄遠，似乎眼前事對她來說都不過閑事，許亦安低頭，他想不通自己在計較什麼，本來，也就是閑事而已。

「那就去吧，只是湖邊寒氣重，怕你們二人著了涼。」許亦安再抬頭之時神色絲毫未改，剛才那一瞬的失神，似乎只是錯覺而已。

他騙了自己，卻未能騙過他人，陳如心將他的變化看的真切，然後有了思量，笑意未減：「我們穿的可厚呢，是吧姐姐，表哥可莫要擔心。」

「啊？去也可以。」余然看著面前的燈，顯然心思不在陳如心身上。

眼前的燈，像極了她安身在他家的第五個年頭，臨近年關之時，他親手畫的那個燈，那燈不過尋常樣式，可畫上是她，便是旁人看來尋常，依她所見，也是這世上獨一無二最好的燈。

那時的他正值年少，最是風光之際，酒肉朋友來了又走，他懶於交際，真正留下的，竟不過爾爾。

他喝了酒拿著新做的燈籠，笑著坐在水池旁，月光將一貫溫和面容都襯得帶了幾釐清冷，他低頭看著她，笑道：「魚兒啊……你看最後還是只有你陪我。」那個瞬間，在當時的她看來，似是一生的光景。

「在想什麼？」許亦安好奇問道。

余然聽後回神：「沒什麼。」

余然凝眸，原來這發獃的功夫，竟已走至湖邊，月光溫柔如水，清風陣陣卻難得的並不冷冽，湖面停了各式畫舫，燈影憧憧，隱約的帶了幾分不可言說的風月旖旎。

余然抬眸正對上許亦安的眼睛，隱約的是細碎的流光，輕易的攝人心魄。

「姐姐，聽說這湖邊有人賣果酒，味道極佳，可要前去嘗上一嘗？」陳如心湊近親密的靠在余然身邊。

余然道：「哦？你不是對這不熟，且不勝酒力嗎？」

陳如心勾起嘴角：「我雖是不勝酒力，可有好東西怎麼能不同姐姐說呢，更何況下午看錶哥和你喝的都不盡興，姐姐，我知道你對我有些芥蒂，可這樣的機會多難得啊。」

余然沉默片刻，她如何同她有何幹，這番話究竟是說給誰聽的，她余然又怎會不知，本欲拒絕可看到陳如心眸中不加掩飾的挑釁時，也只能應下「有好酒便去嘗一嘗也可。」

陳如心或許存了那些她不欲細究的心思，但有一事她說的倒是很對，這酒肆的果酒，確實屬上品，味道清涼甘甜還帶著隱約的酸，正合口味。

「喝過酒也玩了盡興，不如就早些回家吧。」許亦安看余然眸色已迷離唯恐她喝多了傷身，便欲離去，陳如心也附和著，即便余然再欲多飲幾杯也只能停下。

湖邊路窄，許亦安走在前面借著月光給二人探路，怕她們絆倒，陳如心得了同餘然獨處的機會，親昵的挽著她面色笑意更甚，余然心裡有些厭惡她這強裝的笑意，卻不好說什麼，動作幅度也不能太大，若是她掉進湖裡溺了水可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

「姐姐，你看看今晚月光多好啊，你說表哥，更在意我們誰呢？」陳如心突然停下湊近余然耳邊，聲音低沉笑意卻帶了幾分張狂。

余然冷了神色：「你這話什麼意思？」

「呵呵，我什麼意思，你等會就知道了。」陳如心說完竟靠近一步擁住余然。

許亦安正納悶這兩個姑娘怎麼如此磨蹭，正欲回頭催促，卻聽到撲通的落水聲，回頭，心涼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