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小說: 成雙客棧的二三事 作者:苏同歌 字數:2525 更新時間:2019-09-21 15:48:39
余然自那日之後,同許亦安的距離一下子縮短許多,似乎一下子便從普通鄰居,變成了知心好友。
余然每每聽他感嘆志趣相投的時候,便忍不住的笑,這些愛好都是從他這裡培養來的,他最愛的曲子,他最愛的詩人,甚至他最愛的姑娘會是什麼類型的,她都一清二楚,她是因為他,才是如今的模樣。
「阿然,近日來家裡催我娶妻,可若是伴我一生的姑娘,並非是我心儀的模樣,我不愛她,豈不是耽誤了她。」許亦安一曲奏罷,滿面愁雲的看向余然。
「那你便等到找到喜歡的姑娘時再領回家好了。」余然吃著葡萄,別有深意的回答。
許亦安笑:「若能那麼輕易的找到便好了。」
余然看著他不開竅的模樣撇嘴,挑眉:「那……你看我如何?」
許亦安一怔,斜睨著她:「你這小丫頭啊,我哪能如此不仁義,將你禍害了。」
余然扶額,隨後有些無奈,這夢為何不受自己控制,還是說……她根本就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一切,理智的,清楚的,知道他從來沒有愛上過他,又或者她自己也不明白,對他的愛,究竟是想念陪伴久了的家人,還是男女之間的相思。
夢境一偏再偏,她已經開始無法預料走向了,難道這樣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尚未沉迷嗎?
「怎麼不說話了?」許亦安打趣道。
「沒什麼,突然覺得我們就是酒友也不是不可。」余然仰臉,陽光有些刺眼,巷口處種了一顆合歡花,風吹過便紛紛揚揚的落下。
「酒友最好,我從未遇到你這麼聊的來知己,認識你可真是我的幸。」許亦安保持著同此前一貫的笑意,眸中是深沉的墨色,聲音平緩,卻是刻意的冷漠。
面前的姑娘像是一個迷,他忍不住接近,又畏懼著接近,於是只能在陷進去之前,努力的看清楚自己的心,這樣或許以後才不至於兩敗俱傷。
「可卻是我的劫」余然嘀咕著,滿目的嫣紅,合歡正值荼蘼。
「你在說什麼?」許亦安沒聽清,忍不住詢問。
「你聽錯了,沒說什麼」余然擺手。
「可我明明聽到了什麼,算了」 許亦安笑開,清澈爽朗的模樣,不再追問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合歡花今年開的格外旺盛,花期比起往年也相對的長,淡笑道:「原來,你喜歡合歡花啊。」
「只覺得很是漂亮。」余然說完後垂眸,鼻尖有些癢,隱約的嗅到香甜的花香,正欲拂去之時,猝不及防的,眼前出現了許亦安修長幹凈的手將花瓣捻起,抬頭正對上他的眼底深沉的笑意,霎那間險些萬劫不復。
「你這裡沾了朵花」許亦安放下手,彆扭的轉過臉,不經意的紅了臉。
「多謝許公子了」余然起身,翩然行禮,是下意識的禮貌與距離,她還要保持,最後一點理智,才不至於再赴前塵。
許亦安笑道:「你我之間又何必如此客氣。」
余然伸手接住落下的合歡花,看著面前的許亦安,雖說是在夢裡可真的像是恍若隔世,他臉上的笑意都變得陌生和模糊,他只是自己假象的模樣,並不是他本來的模樣不是嗎?
余然苦笑,不懂自己究竟還在妄想些什麼「你我之間?說的對,本就無需客氣。」
如果你還在,知道我如今的模樣,又會不會,有一些心疼,像如今這樣,對我笑一笑。
余然搖了搖頭,太怕失去了,才會將他想像成這個模樣,一個連她都不認識的模樣。
夕陽落在屋檐的青磚紅瓦外,分外的溫柔和煦,余然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個少年那個黃昏同那一樹紛揚的合歡花,就如同此前的許多年,她在水底,仰望著那個脫去稚氣帶了愁容的少年。
那個少年此前只當她是一條魚,那些不能對外人言的心思通通說予她,講他的失意講他的理想與抱負。
她又怎麼能忘了他位居高處因為名氣受人排擠時苦笑著對她說「你若是個人,我們定是至交好友,除了你,大抵也沒人懂我了,不過啊這一肚子的苦水啊,誰又能懂呢?」
她看著他孤獨了一生,如今終於站在他面前,卻不能將一切都告訴他,他只是一個夢不是嗎?錯過的,又怎麼會再回來。
直到雪花紛揚落下的時候,余然才發現,原已是初冬,她本就有些畏寒,房間空蕩便更顯的冷清,余然趴在桌上看著窗外的雪逐漸變大,搓熱了手心嘆氣,轉念便取出來最後一壇桃花醉去了許亦安家。
不過巷口到巷尾的距離,余然額前碎發便已微濕,余然抬手敲門,許亦安看她凍的鼻尖微紅的模樣淡笑著將她迎進:「你今日怎麼有興緻來尋我了?」
「亦安,你有沒有……原來有客人啊。」
余然看清屋內之人之時便將手背到了身後,笑意僵在臉上。
「這是我的遠房表妹,陳如心,如心,這是余然。」許亦安看著余然呆愣嬌憨的模樣笑意越發深沉,梨渦都似盛了酒。
余然對面前那個被許亦安喚作陳如心的姑娘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陳如心打量著許亦安的神情亦是淺笑,這個余然,突然讓她突然有了危機感。
余然不知二人的心思正在繞著圈,只有點懵,不是說好了只是夢嗎,這個姑娘,所謂遠方表妹,又是怎麼一回事?她此前從未見過此人的,難道她給自己……憑空捏造了一個假想敵?
許亦安看她額前碎發有些亂下意識的抬手欲給她整理,手還未碰到她的發便落了空,余然退後半步,同許亦安保持著禮貌疏離的距離。
「她來找我晚上去花燈會,阿然……你要不要一起?」
許亦安收回手面色並未看出什麼不自然,可收回了手握緊了拳,卻實實在在的像是少了些什麼,空落落的。
余然偷偷打量著陳如心,那姑娘不動聲色,面色卻更在看著許亦安動作後沉了幾分,余然低頭苦笑,自己來的可真不是個時候:「我就不去了吧,你們……玩的盡興。」
屋內的氣氛在余然話音落下的同時也降至冰點,許亦安本不欲強求,陳如心卻開了口,隱約的不快卻強行笑著:「據說這裡的花燈會很是出名,我很久才來一次,姐姐一起吧,可別拂了好興緻。」
余然有些不解,若是她不去,又能拂了誰的興緻,她還未太了解這些情事上的彎彎繞繞,不懂這姑娘的心思,只是覺得她明明不欲與自己同行,又何必強求呢,這以退為進用的可不好,她已經不能再拒絕了,怕是真的會拂了陳如心的興緻。
余然淡笑:「既然如此盛情難卻,那便一起吧,不過,可別怪我打擾了二位。」
陳如心看著許亦安,他面色欣喜難掩,心裡有了些不快,自己來尋他的時候,都沒見他這麼開心,陳如心再看向余然之時,眼眸染了恨意,她不能容忍有人靠近許亦安,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出乎意料的,未到下午的時候雪便停了,只是天色依然昏沉,大抵還會再下,許亦安開了桃花醉,陳如心不勝酒力未能多飲,只二人飲了個痛快。
「雪都停了,這次花燈會可以好好逛一逛了。」許亦安執著酒杯說的雖是天氣,看向的卻是面色緋紅的余然。
余然點頭,飲了幾杯溫酒後寒氣都驅散幾分,她還從未逛過花燈會,更何況是同他一起,又怎麼能不讓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