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安感覺自從那次籃球場比試之後，自己和程言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也說不清這變化從何而來，但他總覺得自己離程言進了一步。

然而在程言看來，最近沈彥安確實聽話了不少。他每天都經過那條小巷，但只碰到過沈彥安他們在裡頭抽煙，再沒見過他攔下誰惡狠狠地說收保護費。而且在自己的課堂上他也不再打瞌睡，雖然有時他看起來真的很困，眼圈底下有些烏黑，但他仍是強撐著打起精神來。

要麼在上課前他會去廁所沖把臉，要麼他上課直接舉手打報告說自己太困了想站起來聽課。他每天都寫作業，雖然字像鬼畫符，題目也錯的很離譜，但他都能按時交。

這一切看來都是一個叛逆的學生在努力回歸正途，然而程言還是想究其根本原因，沈彥安每天為什麼這麼困？

所以在過了一周後程言又把一直打著哈欠的沈彥安叫去了樓梯拐角:「沈彥安，你為什麼每天都這麼困？就算你現在開始天天寫作業也不至於寫到半夜吧？」

沈彥安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哈欠就先行了一步，哈欠帶出來的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打轉，繼而沒兜住滑落在臉頰:「因為我除了寫作業還要看書複習啊，開學兩個多星期了，很快就要月考了，我得做好準備。」

程言自然看出他是在說謊，沈彥安如果能這麼輕而易舉被自己扳回正途，那他的悟性未免也太高了。但是程言並沒有打算拆穿他，他只是說了句「壓力不要太大，晚上早點休息」就放他回去了。

放學之後沈彥安照常不上晚自習騎車回家了，但季澤唯是上晚自習的，今天恰好是程言值班，於是程言打算先從季澤唯下手，雖然作為一個老師貶低自己學生的智商不太好，但季澤唯看起來確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季澤唯同學，你和沈彥安的關係怎麼樣？」程言向來直來直往，但這次他沒打算開門見山。

自從被程言叫出來之後，季澤唯的膽子就嚇破了，他還在以為程言是因為那次收保護費的事找自己算賬，他打算抵死不承認，所以他雙手背在身後，低垂著腦袋一動不動盯著地面上那隻正在搬家的螞蟻。

可是沒曾想程老師居然問了這個問題，他的腦袋咕嚕咕嚕飛速運轉著，繼而他說:「我和老大一點關係也沒有，真的，我們只是普通的同學。」

程言感慨自己真是找對了人，下對了藥，季澤唯果然是個很好的突破口，於是他裝作有些遺憾道:「哦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倆關係很好呢，因為我剛得知他一個秘密，本來想問問你是真是假的。」

一說秘密季澤唯就更加好奇了，他顯得有些興奮:「什麼秘密啊，程老師？」

程言眉頭一皺:「算了，你跟他又不熟，沒必要告訴你了。」

「熟，怎麼不熟！」季澤唯很快落入了圈套，「他是我老大，我是他最得力最聰明的小弟！」

聽季澤唯的語氣有些洋洋自得，程言只能強忍住笑意繼續下套:「那你怎麼證明你倆很熟？你了解他多少？」

季澤唯顯然對這個簡單明了的問題異常不屑:「我跟他有多熟？程老師，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他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至於你說的那個秘密，肯定也在我的掌握之中。」

「是嗎？」程言笑了笑，「可是我聽說他那個秘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不可能！」季澤唯差點跳起來，他心安理得躺在了程言設下的陷阱里，「他什麼事情都會告訴我的。」

眼看著真相已經近在眼前了，程言緊逼一步:「那你到底怎麼能證明呢？」

季澤唯一擼袖子，開始侃侃而談:「他身高177公分，體重55千克，穿42碼的鞋……」

「停停停。」程言有些頭痛，這個季澤唯真的……太單純了點吧？他只能把陷阱設置簡單一些，「這些都不算秘密，知道他的秘密才能證明跟他熟。」

「程老師，您過來點兒。」季澤唯突然神神秘秘將程言拉到角落裡，見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開口，「安哥他爸公司破產後就整天酗酒賭錢，他媽因為受不了就離開了。現在安哥為了給他爸還賭債每晚都去南色酒吧打工，所以他從不上晚自習……」

原來如此。程言的心驀然軟了軟，他突然想到上次自己說到沈彥安父母時他過激的反應，現在看來也是在情理之中。

至於在酒吧打工，那不是一個高三孩子該去的地方，所以必須得把他給扳回來。程言查過沈彥安的檔案，他知道那孩子以前學習成績非常好，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因為原生家庭的影響而墮落，生活欠他的太多，程言願意代替生活給他一些補償與關愛。

見程言半晌沒說話，季澤唯這才小聲喊他:「程老師，我都說了這麼多了，可以證明我和安哥很熟了嗎？」

程言點點頭:「當然可以。」

季澤唯略顯羞澀地笑了笑，左側臉頰露出一個可愛的小酒窩:「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聽說的那個關於安哥的秘密了嗎？」

「當然可以。」程言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沈彥安他爸公司破產後就整天酗酒賭錢，他媽因為受不了就離開了。現在沈彥安為了給他爸還賭債每晚都去南色酒吧打工，所以他從不上晚自習……」

「唉，這不是剛才我說的嗎？」季澤唯急了。

「是啊。」程言目的得逞，朝季澤唯笑了笑，「沈彥安的秘密，我是聽你說的。」

「啊？」季澤唯傻眼了，自己這是無形之中出賣了自己的老大嗎？

「好了，季澤唯同學，感謝你的配合。」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去繼續上晚自習吧。」

季澤唯畏畏縮縮挪進了教室，心裡不停吶喊:安哥，對不起，程老師實在太精明了，我鬥不過他。希望你可以原諒我的年少無知，我依然是你最得力最聰明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