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彥安第二次和程言一起在學校食堂吃飯，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教師食堂的老師異常多。因為最後一節課老師開會，全校的老師都沒辦法提前過來吃飯，所以程言一路領著沈彥安過來碰到了不少老師。

這些老師或許和新來的程言不太熟，但是他們跟辦公室常客沈彥安還是相當熟悉的。

「哎，程老師。」一位大腹便便的禿頭男子喊了一聲，接著他極其艱難地小跑追上程言，「程老師，去吃飯啊？」

程言客氣地點點頭:「是的，李主任。」

簡單客氣完程言就打算甩開李主任直接上樓了，他不是什麼馬屁精，能追著李主任又低頭又哈腰，但是奈何李主任注意到了程言旁邊的沈彥安:「喲，這不是沈彥安同學嗎，怎麼，吃飯時間你還得被老師抓去食堂訓話？」

全校批評過自己的老師當中沈彥安最討厭的就是這個死胖子李主任，因為他專愛挑別人的軟肋下手，嘴巴很賤，懲罰方式更賤，因此很多學生都不服他，私下裡都叫他肥禿李。但碰上了於情於理都該打聲招呼，況且程言還在自己旁邊，於是沈彥安只能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李主任好。」

李主任看沈彥安難得沒頂嘴，笑得臉上兩坨鬆弛下垂的肉都在抖動:「我本來挺好的，但是看到你這個壞學生心情就不好了。」他伸出食指有些嫌棄地戳了戳沈彥安的肩，「你那個賭鬼老爸的賭債還清了嗎？別又跟之前一樣被人追債到學校門口，給我們臨城一中丟人。」

如果程言不在場沈彥安一定會直接懟他，但是他不想在程言面前留下一個不尊師不重道的惡名，因此他只能捏緊拳頭退後一步選擇了隱忍:「不會了，您就放心吧，李主任，我不會再給臨城一中丟人了。」

「是嗎？」李主任譏諷地笑著，「你的存在就是在給我們學校丟人了，如果不是你爸當年的捐贈，我肯定是不會收你這種叛逆的渣滓，拉低我們學校分數平均線不說，還敗壞校風，將學校搞得烏煙瘴氣。」

雖然沈彥安是個學生，但他也有自尊，他可以為了不讓程言難堪而住嘴，不過他現在只想著趕緊離開避免自己脾氣發作。

可是下一秒程言就拉住了他，沈彥安被程言護在了身後，就像那晚在酒吧一樣，也像剛才管瑄護住小雞一樣。

程言的聲音很冷漠:「李主任，不要用老眼光看人，沈彥安最近成績進步了很多，他只是貪玩了些，從我當他班導以來並沒有覺得他是別人口中的壞學生和所謂的渣滓，青春期男孩叛逆些也正常，也不能死讀書讀成一個書獃子吧。」這句話其實是在諷刺李主任的兒子李全，那小孩也在臨城一中讀高三，眼鏡片恨不得比啤酒瓶底還要厚，整天只會讀書，完全不會跟同學交流，這種人就算考上了名校但丟進了人堆里就會成為一個啞巴，程言頓了頓繼續說，「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沈彥安只是個孩子，他家裡的事只有他最了解，別人沒有發言權。您說是吧，李主任？」

李主任被程言說得嘴巴斜了斜，程言沒有一句話是指名道姓罵他的，甚至可以說程言完全沒有在罵誰，但是這番話讓李主任整坨人都倍顯難堪，但程言的身份他也知道，而且他父母的威望也擺在那兒，因此他只能訕訕陪笑:「程老師所言極是啊。」為了保留住自己僅存的那一絲絲顏面，說完後他在又把話題扯會沈彥安身上，「沈彥安，程老師說你進步了，那你這次月考肯定能考得很好吧，年紀前一百名一定沒問題。等看完後成績出來了我會看排名表，如果你沒能進前一百名，那就說明程老師……也不過如此啊。」

沈彥安被李主任搞得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了，前一百名，虧他說得出來。臨城一中高三的重點班就有四個，加起來一共有兩百個學生左右，前一百名的概念就是至少要打敗兩個重點班，而沈彥安上次考試的成績是年級倒數前一百名。

但程言似乎沒被這出鬧劇給影響心情，他依然給沈彥安點了許多菜，並且在眾老師異樣的目光下坐下了沈彥安的對面。

沈彥安將飯菜扒拉來扒拉去，就是不送進嘴裡。程言注意到了便問:「飯菜不合口味？」

沈彥安搖搖頭。

「被李隆說得不開心了？」程言放下了筷子。

可是沈彥安還是搖了搖頭。

這下程言就想不出其他原因了:「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沈彥安糾結了幾秒還是老實回答了:「程老師，你剛才不應該幫我說話的，這下李主任要連帶著看不慣你了。」

唉，還以為什麼大事，結果這孩子是在擔心這個，程言無奈笑道:「我不需要他看得慣。」

「可還有一周就要月考了，不是我不自信，就算我現在惡補之前的內容我也考不進前一百名的。」這場賭局中程言押了自己，沈彥安不希望他輸。

但程言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事，你儘力了就行，這次月考我不會給你把目標定的那麼高的。」

「有事！」沈彥安有些急了，「怎麼沒事！如果我考不進李主任定的目標，那你就會成為他口中的不過如此，他可以取笑我，但是不可以貶低你！」

程言心裡瞬間就暖了，這麼善良的孩子自己能幫則幫，真的，一個人以什麼樣的品性和方式成長遠比金錢重要的多。

程言重新拿起筷子，繼而催促沈彥安快吃飯，他的語氣很認真，像是在安撫沈彥安，也像在勸誡自己:「我是不是如此不是他說了算，而是你說了算，而是我說了算。沒有什麼事情是一蹴而就的，成績更要慢慢來，一下子把目標定那麼高反倒是揠苗助長，只要你願意好好學，你這學期期末考試前一定能進前一百名，這個我可以保證。」

沈彥安咬著唇重重點頭:「我會好好學的！」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剛才你和李主任的打賭……」

「不用管他，你就當我剛才踩到了那什麼，結果還臭到了你。」程言完全不在意這些。

沈彥安這下開心了，他沒想到程言會跟他說主任的壞話，但礙於自己學生的身份，他彎彎眼睛笑道:「可他是老師哎。」

「老師也不行，老師也是講人品的，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被稱為老師。」程言今天算是看清了這位臨城一中的高三主任了。

沈彥安笑得更開心了，心情一好食慾瞬間大增，他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裡誇道:「今天的菜都好好吃呀！我要吃十碗！」

程言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