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發生的事菊理決定選擇性失憶，結果第一節課棋獵挨著自己反覆提起「強吻」的字眼，一個勁問兩人是什麼關係。說什麼？昨天莫名其妙地被吻，想想雞皮疙瘩抖起。裝聾作啞直視著黑板，呱噪的棋獵同學很快被點名站起。

「說說商務文件格式。」

棋獵胳膊立刻肘捅過去，低眉鼠聲：「多少頁？」

菊理幹脆把書遞過去，指著答案。棋獵站直，雙目清明起來，開口就要朗聲讀誦，踱步而來的王老師出其不意抽走兩本書，看著旁邊的菊理溫和道：「說吧，順便給大家講講國際貿易方式。」

菊理慢慢爬開原位，棋獵可憐巴巴看著他，轉而對著老師一臉誠懇與深情。老師快看，我眼裡有星星喲~這麼可愛要不要考慮原諒一次？

一分鐘的對視後，王老師歸還書，皺鼻、負手轉身：「坐下吧，回去用三門外語給我各自寫三封檢討書，周三交過來。」

棋獵無力趴倒，生無可戀。大學裡這麼敬業的老師大概也就是眼前一個，可想而知交了作業，還會有場辦公室難忘的「促膝而談」。

耳邊清凈，菊理頓感輕鬆。煩人的事不必多想，讓它慢慢消散就是。比起驚濤駭浪、漣漪疊起，鮮少波瀾的生活狀態恰好。但是「心想事成」哪裡那麼容易，即使默念一百遍「消失」，二十分鐘後出現在窗外的變態也無法當做幻覺處理。

「嗷！那傢伙！」棋獵也看見了，被驚嚇到，使勁拍著菊理肩膀。

這樣到了第二節課，女生幾乎都不在狀態，為什麼？來了個賞心悅目的外國帥哥同學和風趣的代課老師呀！

學生穿了件修身的黑色長衣，懶散背著個包，金髮柔順落在耳鬢，微微頷首，陽光斜射，灼灼閃熠，清冷肅容，禁慾美感瞬間撲面而來。

「他是擊破次元壁走出來的天使嗎……」美色當前，女同學們都積極主動撲到前排，或明或暗的掏出手機。菊理則早就趁下課空當，弓著背跑到男生堆里躲著。棋獵更不敢安然坐著，睡那麼久，脖子還隱隱作痛。萬一和瘋子打架，很有可能被他失手了結。珍惜生命，遠離瘋子。

「雖然沒有通知各位同學，雖然老師玉樹臨風，但這麼熱情……老師要害羞嘍。」年輕的代課老師帶著鴨舌帽，只穿一件簡單的短袖襯衫，如果不是帶著文件夾，真和普通大學生別無二致。顏值固然不錯，但和新生站一塊，失色不少。這一自誇，立刻引得女生髮笑。

「嗯，張佳藝老師去了國外，所以將由我代課一學期。」代課老師轉向黑板，龍飛鳳舞地劃著：「我姓程，程學，今後請多關照。」繼而脫下帽子，鞠躬敬禮。

「這位是新來的牧理同學，是不是很帥氣？」 說著手很自然地搭在新同學肩膀上，笑道：「別看他長得這麼獨特，純種夏國人，只是變異了而已。大家放心交流。」

他這麼說，還真有人舉手。

「牧理同學，你有你女朋友嗎？」大膽的一般都有點姿色，這位不算驚艷，卻幹凈清麗得很，心有所屬的牧理目光牢牢釘在後面，回答利落：「沒有。」

毫不知情的程學卻相反回道：「十分遺憾，他有女……什麼？」他懷疑牧理不是撒謊就是逗著他玩呢，不是說來幫忙追媳婦的嗎？

「我沒有女朋友。」牧理笑道：「但是有正在追求的對象。」

菊理羞憤，側身拿書躲閃灼人目光。只心裡求饒道：快別說了，快別看了，可絕不是因為我多情，你的目光幹什麼要這麼熾熱？

「我先走了。」

「等等我！」行色匆匆，哪知剛離開位置，萬人矚目的焦點風速擋攔住他的去路。菊理差點扎進這人懷裡，太近了連忙退後，對上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有絲懵然。

「中午一起吃飯吧。」

連聲音都溫柔的很，程學看著著實惡寒了一把。沒想到他喜歡的是個男人，思及過去說要調戲對方的話，開始覺得好笑。

牧理快速扯了一把菊理臉頰，曖昧舉動使得噓聲四起。菊理勉強笑笑，一言不發的坐回原位。方才試探詢問的女生本想邀請牧理和自己一起坐，見他隨著菊理坐下，抿嘴失落。

「各位安靜，上課了。」程學敲桌示意，一本正經的準備授業。

異世玄陰界

二十六年前一樁慘不忍睹的竊子慘案在昏暗的角落再次被人了解。

幾百戶人家孩童被竊，作案團伙成員眾多，幾個核心人物行蹤不定，事後玄陰警方調查統計，有一部分幼童被販賣給一名變態生物學研究者進行實驗，幾乎無人生還，皆數被解剖肢解，遺棄在地下室內。其餘一些孩子被賣到異世界，解救回來的少之又少。

一直活著並安全回到故鄉的這位，現在借著觸感翻著檔案，心情沉重。

這件案子後來被一名叫做DO的高警接過去處理，五天內就親手擊斃主事者之一，甚至差點逮住交易方，接連破壞過幾次集團生意。好景不長，警方很快遭到無情報復。那邊買通其他世界的恐怖分子，割裂時空，對玄陰界高層進行屠殺。為防止被「空間法則」察覺，試圖燒毀證據。DO事先有所防備，被刺殺後案件的調查進程和收穫全部自行隱藏在姐姐LO手裡。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弟雖鮮少見面，卻是同樣心慈正義，Lo遊走各個世界，利用失蹤名單，想要找到被竊的孩子們。在夏國時感應到同族氣息，尋至卻發現人在危陣中生死堪憂。伸手拉回耗了她大半的生命力，再看對方漸漸褪去人類外表，顯出玄陰界人的模樣來，受到的傷害也不小，整個頭髮瞬間變白，肢體僵硬。

後來種種變化，迫使兩人重回玄陰界，就在不久前LO犧牲了生命，劉袒拿到檔案，揭開了有關二十六年前的重大秘密。這麼一個喪盡天良的作案團伙自稱「螳螂」，五位核心成員皆來自不同世界的精英，兩位被DO查出身份，LO的死又告訴劉袒另一個人的身份。

起初只是為了棋獵的安危，沒想到會踏入這麼深的陰謀當中，尋找父母的願望也變得更加遙不可及。LO救他，幫他壓下棋獵身上的吞噬，指給他解決事情的方向，於情於理不該拒絕LO的遺願，何況他也是螳螂造成的一名受害者。

螳螂實力非劉袒一人可以抗衡，LO心知肚明，拜託他繼續尋找失蹤者以外，私心希望他能夠找到辦法聯繫到「空間法則」的審決者，裁決螳螂，告慰弟弟英靈。

可談何容易？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更要小心不被螳螂發現。整個玄陰界氣氛詭異，到處像埋著地雷，行事如履薄冰。不管怎麼樣，事情到了這般地步，總要硬著頭皮走下去。之前LO拿命護著的檔案，劉袒用了同樣的方法藏在心口，他一死，檔案還會傳給另一個信任的人手裡。只要檔案在，一旦送到「空間法則」審判桌上，便是敲定了整個螳螂的死期。

劉袒斟酌著，現在螳螂嗅覺敏感，要暫時壓下動作，且先找找LO說的庫壹。

暗處悄悄走出一人，白髮蓬亂，縮著脖子如同潦倒的下民。漫天的雪飄舞著，就在身後不遠，另一人一身雪蘭和服，青竹傘下木檐頂上，擋了冰冷的眼。胸口一點硃色未褪，虛幻的溫暖目視著他的離去。

白約和艾玲聊天，企圖挖掘著河渡的過去。

「艾玲，你出生在山舍嗎？」

「嗯。」艾玲蹲著好奇看了一眼小貓，彎著嘴角笑起：「它好喜歡你。」

「武兒？」白約詫異，連忙抱起貓兒放到腿上，愧疚道：「對不起，怎麼沒注意到你呢？」

「喵。」武兒使勁蹭著主人手心，分外依戀。

跟河渡相處久了，眼神自然犀利，艾玲冷不防脫口而出：「你在看誰？」

白約聽之頓神，剎那這少年似乎變回了之前的艾玲，有些毒眼毒舌。

完全條件反射，艾玲意識到時露出些許尷尬：「對不起，我非有意……」

「沒事。」一根好苗子栽在河渡身邊，沾染點歪風邪氣，情有可原。白約撫著黑貓，眼神放柔：「小時候家裡養過一隻貓，就叫武兒。」

艾玲輕微點頭：「後來死了。」

白約：「……」

再一次失言，艾玲更加尷尬：「對不起，不知不覺就……」這或許是套路看多了的不良反應。

武兒是差點死了，白約就為了那孩子才進的後悔鋪。罷了，還是岔開這話題的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在意。可以告訴我，河渡為什麼將你當做女孩子養嗎？」

「這個……」也是個尷尬的事情，雖然丟的是河渡的臉。白約傾身靠近，擺出好聽眾的姿態來。艾玲難以拒絕，緩緩開口：

「我的來歷不詳，為何出生在山舍附近河渡也不了解，只說那時附近獸群有些動蕩，一個不小心落入地底撿到尚未出殼的我。照料了二十多年才等到我出世，成形之前河渡沒有考慮過性別問題。一次當有客人問起，他怕是隨口應答，不巧的是那陣子客人總來拜訪，不好改口，成形時我便以女人打扮出現，懵懵懂懂便自以為是個真女人，此後便開始潛意識幻化成女性姿態。直到此前第一道天雷打下，重傷難以維持幻像，方清楚自己為何。」

事實原來如此，白約感慨：果然是害人不淺的河渡。

「那你可知他摯友身份為何？」這個河渡找了幾世的人她多少放在了心上，拖了上百年的情案希望能早日了結。

「修緣？河渡一直在找他，卻鮮少提起。」

「修緣。」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河渡可是從來沒對自己說過，艾玲在他心裡的地位可見一斑。

修緣……這緣實難修得。也許取個賤名，結局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