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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訴衷情

    【霸道狠戾帝王攻vs孤傲清冷臣子受】 《漢書·董賢傳》:「常與上卧起。嘗晝寢,偏藉上袖,上欲起,賢未覺,不欲動賢,乃斷袖而起。」 荒唐皇帝漢哀帝與俊美舍人董賢的大漢畸戀,在這裡將會有「面目全非」的詮釋。 身世,孽緣,愛恨,攻心,執念,和承諾。人生的錯位,命運的齒輪,令他們在時間的荒野上漫步,相遇,一瞥,擦肩而過。 是緣,又何嘗不是劫? 只是這劫,他樂意受,他甘願受。 錯位一生,針鋒相對,囚愛一世,不死不活。

    番外01 遙山隱

    小說: 訴衷情 作者:青识 字數:2926 更新時間:2019-09-21 16:30:06

    董賢的夢裡一片猩紅——

    幾日來太皇太後一頭青絲悉數斑白,無力地倚在榻上,含淚揮手。

    太監將一尺白綾遞至董賢眼前,董賢一聲不吭,竟面無表情平靜恭謹地接下。

    他閉上眼睛,看見皇上哀哀地在他耳邊低語。他攥緊了手中的白綾,心裡卻十分釋然。

    董昭儀不顧侍衛的阻攔,抱著孩子強行闖進殿內,跪在董賢的身側,望著哥哥手中的白綾,眼淚簌簌而落。

    「求太皇太後放哥哥一條生路!」

    「董昭儀,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太皇太後氣息微弱,但依然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董賢眼裡的哀傷比黑夜的濃霧還要沉重。他低聲道:「記住你還有爹爹和娘親!」

    董姝對哥哥的話充耳不聞,只堅定無懼地盯著太皇太後的眼睛,董賢不由得從背後生出徹骨的寒意。

    「太皇太後,你不能殺了他。」董姝逼視著榻上之人,鏗然道:「他身上流著漢室的血液!他本該是大漢天子,當今聖上!」

    太皇太後並未覺得驚異。自那日皇上尋問她此事時,便知董昭儀匆忙進殿阻止董賢喝下那杯酒的緣由。她念在董昭儀懷有龍嗣,並斷定她會為了保全哥哥性命而不敢漏一絲風聲才未去追究。今日她拿此事來威脅她,並非一招險棋,而是滿盤皆輸的棋。

    太皇太後道:「你如此只會逼哀家多殺幾個人而已。」

    殿內的內侍婢女駭然跪倒,震顫著身子莫不敢言。

    董姝面不改色,繼而道:「今日太皇太後殺了他,如何對得起含恨而死的定陶王和憂懼早薨的許皇後!」

    太皇太後心中一痛,嘴唇翕翕顫動,眼裡的寒光早已被泛濫的淚水吞沒。

    她啞聲問道:「是皇上告訴你的?」

    董姝望著太皇太後悲痛的樣子,心內不忍,點頭道:「皇上在駕崩的前些日子,秘密召見了臣妾。」

    董賢微動,探詢地注視著妹妹。

    「皇上卧在榻上,形容枯槁。皇上告訴臣妾他自知大去之期將至,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哥哥。皇上深諳自己死後哥哥無力自保,太皇太後必會予哥哥絕路一條。所以,皇上告訴了臣妾當年的恩恩怨怨,只求臣妾在緊要關頭利用此事救哥哥一命!臣妾聽後自然驚異,但更多的是無奈和感激!皇上死前自曝哥哥不堪身世,卻是羞辱了自己成全了哥哥!皇上別無他求,只求太皇太後放哥哥一條活路,讓哥哥安樂無憂的過完此生!」

    董賢獃獃地望著妹妹,身子輕顫卻渾然未覺。

    你拿著我的令牌,立刻喬裝出宮,從此遁走。即使難以脫身,也不要求死,天無絕人之路,你要記住!

    皇上的話驀地浮現耳邊。原來皇上早已為他想好了一切後路。他知道他倔強,不肯窩囊的逃出皇宮,所以早已為他打點好一切,直到死前仍顧念著他。他既然知道董賢不會按他的意願逃走,那麼給他令牌自然別有用處。

    太皇太後想起某個月夜,宣室殿內傳來隱隱哭聲。她命內侍退下,推開殿門,發現皇上正抱著先帝的字畫,母後的刺繡,縮在角落裡壓抑著聲音痛哭流涕。那是皇上登基的第二個年頭,他已經十九歲。太皇太後想去擁抱他,給他溫暖。可她不能這麼做。他註定是天子,註定無人依傍,註定要忍受寂寞和孤獨。可太皇太後知道,他本不該是承受這一切的人。不是她,他也許在父母的呵護下無憂無慮地生活著。

    太皇太後萬分悲痛,淚流滿面,捂著胸口不住地喊著皇上。

    太皇太後凄哀道:「你們全都拿此事威脅哀家,置哀家於不仁不義的境地。是哀家對不起他們嗎?你們可曾體會哀家的苦痛?哀家苦心經營處處算計,為了什麼?為了今日你們振振有詞地脅迫哀家,和哀家反目?」

    董賢闔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董姝眼內有了濕意,但嘴角依然緊抿,良久才道:「難道太皇太後就沒有過錯?」

    劉康含恨而終,許氏鬱郁早死,皇上與董賢的恩怨糾葛,真的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她一切都是出於好意,可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改變了方向。最終絕望的結局就像無盡的滄海,滄海的源頭,是她善意與狠心交織後流出的惡毒汁液。

    太皇太後借著茶案支撐著蒼老的身子,淚水泗溢流淌。

    「就算哀家肯放了他,他也難逃一死!董賢你也知道,朝野百官不會放過你。」

    董姝攥緊袖口,眼內散著凜冽的光,「那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哥哥死……」

    董姝從袖內拿出準備好了的藥散,湊近董賢的鼻前,董賢滿眼悲傷驚異,立刻昏死了過去——

    暗房內。

    太皇太後心有不忍,問道:「董賢不死,也算了了皇上的遺願。可是昭儀,你當真想好了?」

    「董姝只求太皇太後信守承諾,讓哥哥帶著我的孩子從此遠離皇宮,去過他們自己的生活。」

    「宮裡不可能平白消失一個公主。」

    「公主是女兒身,繼承不了大統,少她一個又有什麼所謂。太皇太後也定有法子讓所有人相信公主在這世上從此消失。」

    事已至此,太皇太後想,一切都隨他去吧,於是點頭答應。

    「其實……當日太皇太後賜給哥哥的酒並非鴆酒是不是?就算今日我未來得及趕到,太皇太後也會在最後一刻收回成命是不是?太皇太後並非無情之人,哪怕是不得不殺了哥哥也並非真的動了殺意,太皇太後,我猜的對不對?」

    太皇太後別過了臉去。

    「所以太皇太後不必歉疚,因為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太皇太後嘆息,吩咐侍婢:「開始吧。」遂出了暗房。

    侍婢褪去董姝的衣衫,用白緞緊緊裹住董姝的胸脯,她正值哺乳期,眼下層層勒緊包裹,她的頭上漸漸滲出細密汗珠。又拿來董賢平日常穿的衣裳給她套上。董賢身形並非十足軒昂挺拔,若是不看面目,如此一來,倒真的有八九分相似。侍婢頷首退下,緊接著侍衛攜杖入室,一聲凄厲的慘叫從房內傳來,婢女們都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太皇太後凝視著虛空,紋絲不動。董姝右腿已廢,侍衛退下,太醫匆匆進房稍加移骨接位,卻未盡全力醫治,休息二日,董姝自能行動,但卻會落下終身殘疾,走路瘸跛,任千萬隻眼睛細細盯著,也覺察不出絲毫端倪。

    董姝忍著劇痛,嘴角滲出了舌尖的鮮血,卻一絲呻吟也無,終還是昏死了去。但疼痛依然清晰的讓人戰慄。

    她於一片混沌中,看見了自己被姨娘的惡霸兒子欺辱,哥哥奮不顧身地和他打架。哥哥身子單薄,又有腿疾,眼角的鮮血汩汩而流,自己情急之下,去咬那個壞蛋的手臂。壞蛋正欲狂暴,哥哥用力把自己箍在懷裡,任由那人的拳打腳踢。自己卻毫髮未損地偎在哥哥懷裡看著哥哥緊抿著嘴角默默忍受的樣子。

    她看見了自己被爹爹罰跪在院子里,雙腿跪得麻木,也不知有沒有過用完膳的時辰,自己已經餓得可以生吃頭牛。沒有人敢為自己求情,就連娘親也概莫能外。可是哥哥卻跪著給爹爹磕頭,爹爹依然不許。月上梢頭之時,哥哥一搖一擺地走向自己,默默跪下,又從懷中掏出用帕子包好的糕點,是自己最愛吃的綠藕酥。哥哥笑著讓我快吃,別讓爹爹瞧見。自己一向倔強,反而不爭氣地滾滾落淚。

    她看見了哥哥雙腿蓋著薄毯坐在椅子上,空看著自己和一群夥伴們放風吹。當風吹纏在了樹椏上,夥伴們慫恿自己去叫哥哥將他摘下來時,自己憤怒的想朝那些不懷好意的臉吐口水,而哥哥卻微笑著起身,一聲不吭地往樹上爬。哥哥成功了,那些善意不明的臉驚愕地望著哥哥,悻悻地走開了。可自己分明看得到哥哥的吃力和他額上細密的汗珠,還有哥哥顫抖的右腿。可哥哥依舊笑著,笑得那樣令人安心。

    她看見了那夜哥哥在月下和爹爹喝醉了,仰躺在搖椅上昏昏睡去,卻一遍遍喚著自己的名字。後來哥哥醒了,竟見哥哥滿面淚痕。那是她第一次見哥哥哭,自己的鼻子也有些發酸。哥哥起身,她忙回到自己的房間佯裝睡覺。哥哥在她的床畔輕輕坐下,輕輕握著她的手,良久才開口道:「妹妹,你過幾日就要進宮了……」再也聽不見哥哥的聲音,只手背上覺著有一滴滴的水珠墜落,打濕。

    ……

    董姝微睜著血色瀰漫的眼眸,彷彿看到了哥哥的模樣,隱約在山的那邊招手。

    她囈語般輕喚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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