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山將耳朵往門上貼了貼，確定外面沒了動靜，鬼鬼祟祟地拉開房門，四處探望後便輕手輕腳地進了應嘉言的書房。

一樣沒有任何收穫。

廖青山卻反常地鬆了口氣，他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正想走出書房時，他回過身掃視著一覽無餘的書房，實在想不到，這其中會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當他收回目光，視線一瞬間從牆上的裝飾畫上掃過，他再次移回了視線。那是一副簡單的素描，一個雙手平伸的直立人與一個雙手上抬雙腳外開的非直立人相互重疊，一個圓環將裸體的人物圍裹，還有一些密密匝匝的文字。

廖青山走近，細細看著這幅畫，像是外國的畫作，但更像一個某種數學符號的抽象體現。

他的心裡有種詭異的直覺，那種直覺來自他看過的所有諜戰片警匪片，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掛在牆上的畫輕輕往左移了移。

繼上次的偵查行動失敗之後，廖青山對於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然而這一次，令他重拾了信心。

「靠，還真有……」

畫後藏著一個暗格，類似保險櫃的裝置，只不過有密碼，廖青山不能輕舉妄動。

他忐忑地試了一下0815，密碼錯誤，看來應嘉言拿這樣簡單的密碼來設置電腦，想必電腦里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那麼這個保險櫃，是必有不得了的隱秘了。

廖青山更加堅信了陳遠道的話，應嘉言怎麼會是個好東西？

他放回掛畫，保持原來的樣子，隨後掏出從應如是那裡要來的手機，把畫拍了下來。

這幅畫看起來就充滿端倪，其中大概有什麼玄機，說不定就是線索呢？

廖青山覺得自己是破案片看多了，但是心裡有個此畫必有蹊蹺的直覺。

廖青山整理好作案現場，悄悄退出了書房，剛準備回房間，應如是趿著拖鞋站在書房門口，廖青山的心咯噔一下，背上起了一層薄汗。

兩人俱是沉默，應如是的眼神彷彿在審視著廖青山，廖青山眼神躲閃，剛想開口解釋，應如是淡淡地說，「哥，該回學校了。」

廖青山如鯁在喉，心情愈加煩躁。

撞見了就撞見了，是要告訴他爸，還是拿此事要挾他，都行，可為什麼要裝模作樣當沒看見，這種好像放他一馬的感覺，令廖青山快要氣炸了。

所以廖青山半路上扔下了應如是。

「下車。」

「哥？」

「我不是你哥，這是我重複的最後一遍，否則後果自負，下去。」

應如是低著頭，面對廖青山不容置喙地命令，他咬了咬牙，下了車。

廖青山鬆開手剎，腳一蹬，頭也不回地拋下應如是，一陣風似的騎得老遠了。

應如是忍著沒掉眼淚，烈日下影子變成小小的一截，應如是步伐沉重，完全想不通為什麼哥哥的情緒突然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轉變，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饒是廖青山這麼對他，應如是還是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他覺得自己真是無可救藥了。

應如是遲到了，汗流浹背地出現在教室門口的時候，正是英語老師的課，並且已經開始了一刻鐘。

這個英語老師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即使應如是成績好，性格乖，但是遲到於老師而言，就是藐視他的規矩，在放過應如是從此讓他的威信掃地和懲罰應如是以示他的一視同仁之間，老師自然會選擇後者。

「報告。」應如是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

老師瞥了他一眼，看著應如是單純無害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放過他，難以服眾，只好硬了硬心腸，無視他繼續上課。

同學們尷尬地看了看杵在門口的應如是，應如是低著頭，臉紅通通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這樣的好學生，大概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吧，眾人不禁在心中心疼了一下應如是。

廖青山有些負疚，但是他把這種自責很好的轉移了，低聲罵道，「這老師什麼玩意兒……」

坐在後面的杉景戳了戳廖青山，「喂，他不是你弟弟嗎，怎麼你沒遲到，應如是倒遲到了？」

「管得著嗎，邊兒去。」

杉景撇了撇嘴，故意嘆了口氣，聲音不大也不小，但剛好能讓廖青山聽見，「不知道應如是廢寢忘食照顧那個躺在宿舍里幾天不能動彈的人是誰，這麼忘恩負義。」

媽的。

廖青山心裡暗暗罵了一句，但是眼神還是不自覺朝應如是瞟了過去。

卻不想應如是也在看他，眼睛紅紅的，像一隻受盡欺負的小白兔，讓廖青山的心裡怎麼都不是滋味。

英語老師嘰嘰喳喳地念著廖青山完全聽不懂的東西，門口應如是單薄瘦身影始終在眼前盤旋，這小子，就不會反抗一下嗎？

廖青山忍不了了，剛拍了一下桌子，一聲巨響打斷了英語老師的講課，可是嚇了大家一跳引起注意的並不是廖青山，是坐在廖青山前面的一個男生，猛地往後移開了凳子，凳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蓋過了廖青山拍桌子的聲音。

英語老師丟下粉筆，聲色俱厲，「郝翊，你幹什麼？」

叫郝翊的男生弔兒郎當地站著，微胖的身體擋住了廖青山的視線。

「老師，沒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嗎，幹嘛裝看不見，大家又不是瞎了。」

「你站起來就是告訴我你不是瞎子嗎？現在我知道了，你可以坐下了。」

郝翊完全沒有把老師放在眼裡的樣子，「老師，差不多得了，你不就想殺雞儆猴，讓我們知道你的厲害嗎？你拿應如是這樣的好學生開涮，真的沒必要，人家遲到必定是有原因的啊，像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懲罰別人的老師，我們也不服。」

英語老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那你擾亂課堂紀律，是不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也出去給我站著，這樣，我是不是分了青紅皂白了？出去！」

郝翊白了老師一眼，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包裝紙里，灌籃似的扔到老師旁邊的垃圾桶里，走到門口扯了扯應如是，拉著他一塊兒在走廊上站著。

廖青山看著消失在門口的兩個身影，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起，又氣又悔又煩躁，氣自己怎麼就慢一步站起來，悔自己半路扔下了應如是，煩躁那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郝翊。

廖青山第一次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一個闖入他的領域裡企圖掠奪的威脅。

「謝謝你啊，替我解圍。」應如是道謝，「只是，你不必這樣的，這樣把你也扯進來的，老師懲罰完我，也就沒事了。」

郝翊在應如是面前，反而收起了痞里痞氣的樣子，笑容也憨憨的，「哎呀沒事兒，我就是看不慣老師那個拿腔拿調的樣子，最不爽的老師就是他了，今天趁機挫挫他的銳氣，也是托你的福。」

應如是笑了起來，「你叫……郝翊？」

「嗯！」郝翊的眼睛裡閃著光，「郝翊的郝，郝翊的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