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前，應如是已經和廖青山對好了說辭。

廖青山說：「你大可直接跟他們說實話的，對你來說也沒什麼損失，為什麼要撒謊？」

「我不撒謊，哥不就要遭殃了。」

「那也不關你的事啊。」

「怎麼不關我的事，我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被罰，我也要陪你受罰，那為了我們兩個都不被罰，我說一個小小的謊，應該沒什麼。」

廖青山看著他促狹的樣子，心情反倒有些鬱悶。

兄弟？哪門子兄弟。

回到家，姜管家看到應如是額頭上的傷口，大驚失色：「少爺？這是怎麼弄的？有人欺負你了嗎？」

應如是還未答話，姜管家吼著：「阿忠，阿忠！快去請趙醫生過來！」

應如是笑著攔住她，「我沒事，一點點小傷口，不用勞煩趙醫生跑一趟了，而且我已經去過醫院了，醫生都說沒大礙。」

「那是怎麼回事？」姜管家轉而對廖青山說：「青山少爺，你和我們少爺在一起，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廖青山神色一瞬緊張，對好的話一下想不起來了。

應如是忙說：「我們上體育課的時候組織打籃球，姜管家你知道的，我不會打球，所以自己給自己絆了一跤，摔地上把頭給磕了，老師讓哥陪我回來休息一下。」

看著應如是確有其事羞於啟齒的樣子，若不是廖青山還有點清醒，只怕都要讓他騙過去了。

應嘉言和張佩瑢下班回家之後，姜管家如實彙報了應如是的傷情，應嘉言倒沒怎麼往心裡去，說男孩子打球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以後當心便是了。只是張佩瑢看著廖青山拙劣的事不關己的演技，心裡多少有幾分揣測。

飯後，張佩瑢把兒子叫到一邊，「你承諾我的沒忘吧？」

廖青山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哪兒敢呀。」

「不敢就給我老老實實看書，要是期中考試沒達到我們的約定，立馬捲鋪蓋回去。」

廖青山蹙眉，「嘮叨。」

說完轉身走到沙發邊，扯了扯正在吃水果的應如是的衣領，「喂，洗完澡來我房間。」

「哦。」

洗完澡，來我房間？

應如是吃了一口草莓，因為忘記咀嚼差點卡在了喉嚨里。

應如是洗完澡，濕漉漉的頭髮還滴瀝著水珠，白色的襯衣，印著粉色皮皮豬的小短褲，光潔白皙的腳趿著人字拖，站在廖青山的門口拿毛巾擦著頭髮。

廖青山從一堆看不懂的符號里抬起頭，對上應如是純澈的眼神，突然像被注射了多巴胺似的，血壓激升，於是耳朵冒煙，煙霧中再次竄出了那兩個小精靈。

魔鬼小青山抹了把嘴角的口水，「這身材，好想把他撲在床上好好欺負一下啊，哭著求我放過他的樣子一定很可愛。」

天使一個巴掌甩過去，魔鬼小青山鼻子都給扇歪了，「變態！」

廖青山一個哆嗦，如夢初醒，咳嗽了一下，「那個……幫我補習功課，老子一個字都看不懂。」

「等我一下。」

應如是在自己房間里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廖青山身邊，「哥，那你知道你哪一門最薄弱嗎？短期內要取得成效，總不能鬍子眉毛一把抓。」

「我除了雞雞沒有哪裡不薄弱的。」

應如是噗嗤笑出聲，「那先從數學開始吧。」

「隨便了。」

「先把這一章的習題做一下吧，我好判斷你哪裡比較不擅長。」

廖青山苦惱地拿起筆桿子，腦袋彷彿變得有千斤重，沒有任何支撐地倒在桌子上，一大題頂多寫出來一題，還是錯的，寫寫畫畫，寫一題跳一題，再然後是發獃，永無止境地發獃。

應如是笑了笑，拿過課本，一邊用橡皮擦掉他寫錯的地方，一邊問他，「哥，你為什麼要和阿姨談這個條件，其實你大可不用和阿姨做這個交易的。」

「還不是為了換班？」

廖青山懶洋洋地脫口而出，可剛說出口就後悔了，這傢伙是在套他話吧。

果不其然，應如是又問，「那你為什麼好端端地要換班？還非要換到我班上？」

廖青山一時語塞，眼神躲著應如是，看向了原本一眼也不想多看的課本。

「哥？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那個柳如故嗎？這才是應如是想問的。

「哥？」

廖青山煩躁地合上書，「少了你給我鞍前馬後端茶倒水的不習慣行不行？」

應如是顯然不信，「哥，你撒謊。」

「那要我怎麼回答你，你才會覺得我沒有撒謊？」

廖青山定睛看著他，應如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了，廖青山的壞心思如潮汐般上漲，不可遏制地慫恿著他變成惡魔小青山。

他湊到應如是耳邊，「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打飛機。」

應如是一個激靈，往後靠了靠，羞赧又驚疑地看著廖青山。

「哥，太晚了，我先回房間了。」

應如是剛起身，廖青山就飛過去把門砰得關上，應如是在廖青山囚禁的臂彎里感覺到了壓迫的危險的氣息，臉色越發通紅。

「哥，我不會。」

「不會我教你啊，一點也不難。你教我功課，我教你男人都會做的事，你做我老師，也讓我做一回你的老師吧。」

說完抓住應如是的手往他的下面貼，應如是的指尖剛剛觸到山丘的頂部，便抽回了手跑開了。

「你這樣，我就不幫你補習功課了！」

廖青山笑著說，「怎麼了？搞得像我欺負你一樣。」

「你就是欺負我。」

應如是眼睛紅紅的，跑到陽台，手腳並用翻過中間的景台，跳到了自己的房間。

廖青山心裡一緊，嚇了一跳，跑到陽台罵道，「我靠……你！」

應如是忿忿的眼神，既委屈又畏懼地看著廖青山，「我看哥你天賦異稟，根本不需要我幫你補課的，你自個兒慢慢探索去吧！」

「你給我過來！」

「我不！」應如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送羊入虎口了，「我要睡了，晚安！」

說完便關上窗戶，還鎖住拉上了窗簾，廖青山氣得直在陽台上跺腳，「操，老子開個玩笑而已！」

其實到底是不是開玩笑，他剛剛就已經預備昂然挺立的小青山，再清楚不過了。

廖青山對著那邊吼，「喂，你出來，我數三聲你不出來，我就……我就跳下去！」

「三！二！」

靠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二點五！二點五點一！……」

燈突然亮了，緊接著窗簾被劃拉開，應如是探出小腦袋，「你幼不幼稚？」

廖青山還是要以大局為重，他好不容易才到應如是那個班，可不能再回去。

「你不是要知道我為什麼要換你班去嗎？行，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應如是面色不改，心裡卻開始緊張起來。

「其實……」

廖青山在口袋裡緊攥著手指，剛一張嘴，有白色的氣體從齒縫間溜走。

「是我喜歡你們班的一個女生，想離她近一些。」廖青山有些抓狂，「靠，非逼我說這些，老子不要面子的嗎？」

應如是的心裡彷彿有一座幾百層的大廈訇然坍塌了，廢墟後的塵土升騰，灰濛蒙地蓋住了應如是的臉色。

「原來是這樣。」

廖青山瞅著應如是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也沒什麼驚奇的意思，居然也不問我那個人是誰。

「行了吧，可以繼續幫我補課了嗎？」

應如是沉默半晌，才抬起夜色中顯得格外血紅的眼睛，唇畔帶著絲絲縷縷的笑意說到，「好，哥。」

說完便關上窗，燈也熄了。

那一聲哥被加重了音調，彷彿在提醒自己廖青山是他的哥哥，他是廖青山的弟弟似的。

可廖青山聽來，卻無比刺耳，彷彿有什麼碎裂的聲音，讓他半天無所言語和動靜。

我好像……把什麼給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