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如是一早知道廖青山和陳遠道的事，但未想到，自婚禮之後，他們仍有聯繫，具體說什麼，應如是倒是沒有聽見，只是遠遠看著哥哥的樣子，不像是什麼好事。

應如是並不是不擔心哥哥真的會對他家做什麼，但是心裡又有一個聲音極力主張相信哥哥，畢竟現在張阿姨是爸爸的妻子，廖青山行動之前，總會顧慮許多。

他不信他的爸爸會幹這種事，只是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爸爸，哥哥才住進家裡，如果攤開來說，爸爸不往心裡去也就罷了，要是往心裡去，只怕生出的嫌隙日後再怎麼找補也不行了。

可現在，哥哥分明是聽信了那人的片面之詞，他再沉默隱瞞，說不定會鬧的不可收拾。

他得做點什麼。

應如是一副什麼也沒看見的樣子，對廖青山揮了揮手上的手機，「哥，有人找。」

看樣子應如是並沒有撞見，廖青山鬆了口氣，蹦跳著上了樓，「誰？」

應如是不言語，只把手機遞了過去，便抱著作業去辦公室了。

廖青山接過電話，「喂。」

「喂，是我。」

略帶羞澀的，女人的聲音。

「哦，什麼事？」

那頭一陣嗔怪，「不是你說的要見面嗎，怎麼，忘了？」

「嗯，忘了。」

老子整天忙著和應如是鬥法，哪兒還記得和你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網友有約會？

那邊愣了兩秒，正待爆發，廖青山見應如是從辦公室出來，眼裡心思一轉，忙道：「下午見吧。」

「哈？」

「放學後，俞川門口奶茶店見。」

女生說「好」，還想再多聊幾句，廖青山便掛了電話。

應如是經過廖青山身邊，廖青山拉住他，應如是不自在地抽回手，「怎麼了？」

廖青山手裡一空，心裡不快，「你不好奇是誰給我打電話？」

「是個女生，大概是你上次說的，胸大臀翹，聲音還嗲的網友吧。」

廖青山自從把應如是的手機搶過來以後，就整天在網路上四處留情，拈花惹草，最長久的也就是這個了，按廖青山的說法，是因為這個女人不黏人，還懂情趣。

應如是這句話看似無奇，可廖青山聽著，覺得應如是似乎有那麼點兒嫉妒，於是心裡也暢快不少。

「對，我們放學約好了見面，一起去吧。」

應如是心裡一動，琢磨不透廖青山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讓他去當電燈泡，燃燒自己，讓他們倆膩歪得更光明正大點嗎？

「我就不去了，阿姨那邊，我會替你保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傢伙又小人之心！廖青山心裡盤算著，非得讓他一起去不可。

「我腳要是方便才不會叫你，你口口聲聲叫我哥，臨了有事求你，你卻見死不救。」

激將法對應如是其實是不管用的，因為他不是容易急躁的人。但只要拿「兄弟」說事兒，總是一激一個准。之前只會揮舞拳頭的廖青山在長期與應如是的博弈中，也算觸類旁通，看出了其中的某些門道來。

應如是看著軟弱可欺，實則硬碰硬，廖青山未必能贏，往往另闢蹊徑，對症下藥，興許應如是還能讓他幾分。

「我知道了。」應如是沒什麼表情，隻眼角眉梢帶著些許愁容，便回了教室。

廖青山看著他的背影，又俯首看了眼自己的腳，「現在你的面子比我大，你還是慢點好吧。」

俞川中學門口的奶茶店，不光只賣奶茶，還兜售一些電子產品，小禮物，小蛋糕什麼的，照理這樣的店多吸引女生才對，可是店裡的男生總是烏央央一片，蜂擁而入，魚貫而出。

因為它還賣「資源」，五塊錢打包帶走，高清無碼，各國各類各色人種，每周更新，應有盡有。那些處在青春期，對性有著無限遐想的男生們自然趨之若鶩，奶茶店也自然門庭若市。

所以廖青山一來，就從書包里掏出擁有海量片源的mp5進裡間的電腦室下載好東西了。

應如是點了三杯奶茶，佔了靠窗的位置等著，他原本是不了解這家店暗地裡的勾當的，只是近墨者黑，耳濡目染，想不知道也難了。

他想著，待會來的若是正經姑娘，一定要為哥「美言」幾句，畢竟好好的姑娘，還是不要讓哥給糟蹋了。若是不正經的姑娘，他還是要說，畢竟哥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和他交往總是會吃虧的。

他才沒有別的什麼心思，只是為別人家姑娘好而已。

廖青山的網友姍姍來遲，看來是細緻打扮了一番。

應如是和廖青山看到來人，不由地都把嘴裡的奶茶又順著吸管吐了回去。

這打扮也……頗為隆重了一些。

澄黃的小波浪卷，再炸的金黃酥脆些，和獅子頭有的一拼，南瓜色的眼影，雖是當下時興的，但未免太濃墨重彩了一些，厚厚的粉底，忽閃忽閃的假睫毛，烈焰的紅唇，整張臉都透著一個字：貴。

眼下已是深秋，再過兩月便要入冬，她卻穿著超短褲，露出一雙筷子腿，上衣也是小小的緊緊的，能看見若隱若現的肚臍眼，和……千層糕似的小肚腩。斜挎包上面有個大大的小豬佩奇，掛著帶鈴鐺的御守，走起路來叮噹作響。

廖青山把探望的頭縮了回去，低聲對應如是抱怨道：「網聊有風險，見面需謹慎。」

應如是噗一下笑了出來，還不是你自己造的，看你怎麼收場。

那太妹一眼便瞅著了廖青山，廖青山捂著臉不想和她打招呼，她還以為他沒看見，開心地跟一陣風似的竄了過來。

「喂！青山哥哥！」

應如是頓了一下，眼神奇怪地看著廖青山。

廖青山尷尬地起身笑了笑，「我網名，網名，哈哈哈……」

廖青山硬著頭皮，假模假樣地嚮應如是介紹，「她，就是『家花沒有野花香』……」

應如是如鯁在喉，他恐怕喝的不是奶茶，是一杯剁碎的魚刺！

應如是禮貌地笑了笑，「你好，我叫應如是，我是他……同桌。」

「家花沒有野花香」瞥了他一眼，才發現廖青山不是一個人來的，登時有些不快，「我叫陳家花。」

說完瞪了一眼廖青山，意在責怪他幹嘛帶出來一個礙眼的。應如是也覺得兩個人眼神脈脈，好像認識很久了似的，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多餘了。

「嫂子好。」應如是粲然一笑。

陳家花愣了一下，隨即又是臊又是笑，不見眼睛光見牙的，沒想到帶出來這小弟，還是個會說話的。

廖青山的臉色卻如寒冬臘月，北風蕭瑟，難看到了極點。平時對我愛答不理的，一到可以落井下石的時候，嘴巴倒是麻溜得很！

幾個人坐著又聊了一會兒，盡說的是些網上兩個人聊過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陳家花也是信手拈來，毫不含糊，一一具言，惹得應如是時不時拿眼神掃射廖青山。看來網上聊的幹柴烈火啊，若不是隔著手機，指不定發生什麼。

廖青山如坐針氈，他帶應如是過來，本意是無下限地在他面前秀恩愛，讓應如是知道，他不稀罕自有人稀罕，可眼下局勢明顯不對啊，他感到非常的忐忑和被動。

廖青山煩躁地打斷了滔滔不絕的陳家花，「別說了。滑旱冰，去不去？」

最好不去，咱們趕緊滾蛋，各回各家。

「去啊！走起！老娘……額，我好久沒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