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爺招了招手讓兩位嬤嬤下去，待殿里只剩下三個人後，才似笑非笑道，「你……你是不是真被燒糊塗了啊！說個女鬼狐狸精什麼，我還能信……這千眼神獸是個什麼鬼東西？」

「他沒有亂說，千眼神獸真的存在！」何丞風摸了摸有些瘙癢的右眼，拉穿戴整齊的雲尚榕於身邊坐下，以免他再生事端，「而且，我也曾有幸親眼見過……」

「你見過？」八王爺坐到何丞風的對面，側靠在案幾邊，一臉驚訝的看著何丞風，「這千眼神獸到底是何種怪物？吃不吃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宮殿里？」

何丞風家的情況，八王爺是清楚的。他家老爺子表面上是小樓國的退休將軍，但還有另一重不為人知的身份，那就是得隱士高人真傳的修行方士。

所以風丞風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是聽之信之。

「都說是神獸了，你怎麼什麼事都能扯上了怪物啊！」不等何丞風進一步的細說，對怪物一詞有著異常敏感度的雲尚榕已經不服的叫板起來，「神獸是不吃人的，怪物才吃人呢！」

「哦哦，不吃人的好……」

「但他愛吃人眼珠子……」

「愛吃人眼珠子也不行啊，那多疼啊……」即是不傷人命的玩意，八王爺這邊就暫時鬆懈了下來，不再像剛才那般重視，「大何你不是說見過它嗎？要不跟它坐下來好好聊聊，無論他吃什麼動物的眼珠子都成，就別吃人眼珠子了呀，怪滲的慌……」

「它都要挖大何的眼珠子了，你覺得它是那麼好說話的主嗎？」雲尚榕很不屑的白了八王爺一眼，「我還想問你呢，你是不是拿過人家什麼東西，否則它幹嘛一直賴在你的宮殿里不肯走……」

「哈……我八王爺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行得正坐得直，絕沒做過偷摸豪奪之事。」八王爺的脾氣也上來，隔著何丞風，瞪向雲尚榕，「再說了，我……我……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吃飽了撐著了去偷怪物的東西，找死嗎……」

「不是怪物，是神獸！」

「都吃人眼珠了，還不是怪物！」

「不是！」

「是！」

「……」

眼瞅著兩人都快要打起來了，何丞風連忙從中間把兩人撥開，「有話慢慢說，慢慢說！都別吵了，別吵了……」好在何丞風之前樹立了不苟言笑的好形象，兩人都有所顧忌的往後讓了讓。

「大何，我們回家吧，我不想跟他玩了。」

「我還不想跟你玩了呢……」

「……」

總感覺跟雲尚榕搭上關係的人，智商都成直線下降了！這不，八王爺就是個活脫脫的範本，剛吵完架就分不清敵我了。本就不親密的兩個人因為一連串的意外而坐到了一起，還想著要不要跟對方玩呢？

簡直滑稽，簡直荒謬！

「你們兩個都坐好！」兩人都乖乖的坐好，何丞風繼續發號施令，「接下來，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有問題舉手示意，不許互相攻擊，聽懂了沒有？」

雲尚榕與八王爺各自亂瞟著其他方向，當是默認了。

何丞風先是看向雲尚榕，問道，「你先說說，這隻千眼神獸為什麼會待在八王爺的宮殿里？就事論事，不許攻擊他人。」

雲尚榕撓了撓頭，「怎麼說呢？一般能被稱作神獸的種族都應該棲息在靈氣匯聚之處，除非因果使然，是絕不會在烏煙瘴氣的人間多作逗留的。之所以會長居此處久久不肯離去，應該是它在此處丟掉了極為寶貴的東西……」

「不就是丟東西了嗎？我現在就命人幫它找回來……對不起，我閉嘴，你們繼續……」

雲尚榕很不滿的看了眼胡亂插嘴的八王爺，但看在何丞風的面兒上，還是忍了下來，「而對我們神獸一族而言，最重要的不過就是兩樣。一是彙集了畢生修行的內丹，二是能陪它度過漫長歲月的伴侶……」

說這段話時，雲尚榕的表情是那麼認真嚴肅，具有距離感。

「你覺得它丟掉的是什麼？」何丞風繼續提問。

「它能明目張膽的跑出來挖眼睛，也就是修行還在，內丹未丟……」雲尚榕頓了頓，忽然把視線轉到何丞風的臉上，「大何，你知道嗎？對於生命漫長的那群怪物而言，最可怕的事並不是丟棄內丹修行全毀，也不是被無知的人類投擲火海，而是要獨自熬過這千年萬年的孤獨……」

說完話，雲尚榕笑了笑。只是與之前的頑皮討好都不同，剛才的那個笑充滿了滄桑落寞，又充滿了恬靜淡然，好似他一下子從懵懂少年步入了百歲人仙。

何丞風看著他，陌生的他，不由得的躲開了他的視線。

「所以它是丟掉了伴侶？」

「應該是的……不過我還沒找到伴侶，並不太清楚得而復失的感受……」

「……」

這氣氛，這語氣，攪擾的八王爺越發糊塗了，忍不住又插嘴道，「聽你說這些話，我覺得那隻什麼千眼神獸很可憐的同時，隱隱也覺得，你那麼了解它，不會是它家親戚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雲尚榕當下就不自然的咳嗽起來，倒是何丞風很淡定的看了眼八王爺，笑道，「八王爺不是一直都很好奇雲先生的身份嗎？也好奇我跟他之間的關係嗎？」

「對啊！」八王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來，脫口而出道，「難道你們倆真的是那種關係？」

何丞風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我都要跟你的妹妹欽多公主成親了，八王爺難道就那麼希望我有這方面的癖好？」

八王爺尷尬了笑了笑，立馬打圓場道，「我就猜猜，猜猜……再說了，我對那種關係也沒什麼惡意，純粹是有點好奇，好奇……」

何丞風理了理下裳，實在懶得再為這種事動氣，「雲大人之所以會與我這般親熱，甚至還到了讓人誤解的地步，大概是因為這世間與他年紀相仿的親人也只有我一個了……」

「此話怎講？」

「我爺爺曾在常青山百世修行的事，八王爺是知道的。雲先生其實是我爺爺師弟的徒孫，也就是我爺爺的師侄孫，與你我是同輩中人……若按年紀論大小的話，他得喚我們一聲哥哥……」

為了避免引起麻煩，也為了避免帶來恐慌，何丞風故意做小了雲尚榕的輩分與年紀。而作為哥哥，何丞風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他，也可以理所當然的教訓他了。

「哦！原來雲弟也是修行之人啊！怪不得那麼不懂規矩呢……」

雲尚榕反應差，對俗世中的那些論資排輩與大大小小的稱呼並沒那麼敏銳，見八王爺突然莫名其妙的沖他笑，他也跟著傻傻的笑。只是末了，他自豪的補充道，「……沒錯，我就是大何的師叔祖……」

何丞風也不慌張，淡然道，「他還不太懂山下的這些稱呼什麼的，不用太在意……」

無論是看面相，還是論辦事的靠譜度，八王爺都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相信何丞風，「既然是何將軍的親戚，那我第一次去找你時怎麼也不言明呢？」

「實在是他太不懂規矩了，想讓他吃吃教訓……」

「明白，明白……那那幅畫？」

「畫的事，我們日後再說，現在還是想辦法把眼前的事給解決了……」

「好，好……一切都聽何將軍的……」八王爺見眼前就坐這個會法術的方士，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不過降妖除魔這事我們也不會，要不還是請雲弟說說有什麼高招吧。」

剛才還吵的面紅耳赤呢，這會兒又變成雲弟了……何丞風真是想不通八王爺是依據什麼將周圍的人進行分類歸納的……

「雲……雲先生，你有什麼辦法把這隻千眼神獸請走嗎？」為了進一步證實他與雲尚榕之間的關係，何丞風本也想順著八王爺叫他雲弟的，但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索性還是叫雲先生了。

「什麼雲先生不雲先生的，都生分啊……」

「是啊！我也不喜歡雲先生這個稱呼，大何以後還是叫我榕榕吧，我喜歡這個名字。」

「榕榕，榕榕好啊！既簡單又好聽……」八王爺興緻盎然。

沒辦法，何丞風只能硬著頭皮換了稱呼，「榕……榕榕，你說說，有什麼辦法能把這隻千眼神獸請走？」

雲尚榕凝眉想了想，「簡單啊，幫把它的伴侶找回來或者直接找到它的本體！而且能越早找回來越好，這樣它就不會挖別人的眼睛了，否則每天雞鳴前，它都會挖去一個人的眼睛。」

一聽說要隨機挖眼睛，八王爺頓時急了，「它……它都在我宮殿里住這麼久了，之前也沒說要挖誰的眼睛啊？頂多就順點金銀珠寶什麼的……怎麼突然就殘暴起來了呢？」

「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吧！」雲尚榕搖頭晃腦的看了眼八王爺，「不過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它傷害大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