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你既然是鮫人，卻是連歌都不會唱麼？」穿著粉紅襖裙的女孩撐著腦袋望著水中那絕美的鮫人。

煜抬起頭，看向這個不大的女孩子，女孩子粉嘟嘟的，十分可愛。她被人類抓住之後轉手賣了許多的地方……已經有一年了吧……她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被人們譽為京城。

她看一眼那個粉嫩可愛的女孩，和她真像啊……只是少了一分什麼……她的視線有些模糊，隱隱約約中……彷彿看到了一雙髒兮兮的小手，手中攥著兩個大饅頭，女孩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朝自己笑。

「那個，你會織鮫紗麼？」女孩歪了歪小腦袋，「爹爹把你買過來，卻不想你是個啞巴，連個名字都不知道，這鮫紗……你會織麼？我娘說了，我出嫁的那天，要穿上最漂亮的大紅裙子，要用世上最好的料子呢！」

彷彿是被女孩口中的紅給灼傷了雙眼，煜猛的沉入池塘底部，沒有再出來過了。

「誒？誒？！」女孩站起身，想要挽留那人魚，又想起了什麼一般的抱住胳膊，狠狠地跺腳：「哼！廢物！中看不中用！爹爹怎麼會買你這麼個廢物！趕明兒我就把你送給那個瞎嫂子去！」女孩氣呼呼的走了。

煜在池塘里露出半個頭來，望著女孩離開的方向出神。

「我像是記得，鮫人是會織鮫紗的吧。」溫和的聲音從煜身後傳來，煜猛然轉過頭去，待看清那人之後卻愣怔了。

花開的很艷麗，面前的女子亦是一身華服，頭上一支翡翠的簪子格外惹眼，女子微笑著，溫和的像是夏日平靜的海風……只是那雙眼睛……卻是沒有焦距的。

婉兒！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名字，煜張嘴，卻變成了沙啞的咿呀聲，煜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有些無力的垂下眼眸。

「抱歉，那孩子被慣壞了。」婉兒摸索著在池塘邊坐下，她始終是笑著的，這身打扮看起來比那時漁村的她好看許多……可看著她那明顯消瘦下來的身體，似乎……更多的是落寞……和孤寂。

煜游到了她的身邊，想要觸碰這個女孩，卻終是把手收回來了。

「能聽我講一些事情嗎？我一個人待的太久了，想找個人說說話，我說話的這段時間……不會有人進來的。」婉脫了那雙綉工精美的鞋，把腳伸在池水裡，她雙手撐著地面，仰望天空，只是天空卻在她的眼中映照不出顏色，「我以前最喜歡把腳放在水裡了……海水裡，海水很涼，我還有個朋友，她就

住在海里，她叫煜，很漂亮的鮫人……」

煜什麼都沒說，她能說什麼呢？她已經說不了話了不是麼？她不會寫人類的文字，她不能告訴面前這個女孩，她就是煜，煜就在你的面前，因為那個女孩她看不到了。

「那天，有人放火燒了村子，我的眼睛瞎了，不過被父親救了，但是瞎眼的女人，就算是將軍的女兒，也是沒人要的呢。」婉兒用手滑動著池水，「只是我父親有功，皇上賜婚，這才把我嫁出去，只是這堂都沒拜……就把我接進這個府里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要給一個人吶……」她從袖口裡拿出串珍珠來，細細摩擦：「煜托我找她的母親，我找到了。只是……她見到了……會失望的吧……」

煜看著那串珍珠，眼中的悲傷幾乎要溢出來了，而這時婉兒卻把珍珠收了起來：「小鮫人，這樣吧，我成親的那天把你放回去，你游回大海，找到一個叫煜的人魚，你就說，婉兒已經找到了她要的，她母親很好，在這裡活的很福祉。這樣……她就不會傷心了吧……」

煜訝異的看著這個漂亮的少女，是啊，婉兒不是那個拿著髒兮兮的饅頭，傻傻的朝自己笑的小孩子了啊，她很聰明……這樣的她本來應該是應該自由自在的活在陽光下的女孩……可是……煜的手慢慢撫摸上了婉兒的眼睛。

「好涼，呵呵，你的手很舒服呢。」婉兒笑了，笑的明媚，「小鮫人，你是會織鮫紗的吧？」

煜的手頓了頓。

「我想拜託你給我織出一件衣服，大紅色的……」婉兒眯著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麼，「一定很漂亮吧……雖然看不見了，可是成親那天，我想穿呢。」

煜緩緩抱住了婉兒，婉兒挑眉：「你這是答應了嗎？」

煜說不了話，只是抱的更緊了，婉兒呵呵的笑出聲來：「謝謝你啊，小鮫人。」

微風拂過婉兒的臉龐，婉兒的眉毛動了動：「吶，小鮫人，你說……女子……一定會愛上男子麼？有沒有可能……」說到後面，她忽然頓住了，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問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我要走了，小鮫人。」

……

「婉兒喜歡上了你。」常生笑道，「你也喜歡上了她，對麼？」

「是的，可是那時候的我什麼都做不了。」煜已經喝完了杯中的水，轉動杯盞，「那時候的我，只想著完成約定，給她做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紅裙，所以我躲在湖底，一天一天的織著鮫紗，用月光，用花香，用風，我織出了一件最漂亮的鮫紗，我把它藏在湖底，害怕讓那個家裡的小姑娘看到，可是，我沒有紅色，我身邊沒有任何一樣紅色的東西。」

「不，有的。」度靈君勾唇一笑，「你的血不就是紅色的麼？」

「啊，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煜把杯子放下，「我用鮫人的血把那件衣服渲染成鮮紅的顏色，再用鮫人的鱗片給它勾勒出花紋……綉到最後……我把自己的心……也縫在了裡面……那件衣服真漂亮啊，我死了，可是我發現自己的靈魂附著在了衣服上。」

……

婉兒撫摸著整齊放在桌上的紅裙，微微笑了。

「這裙子真好看，從沒見過做工這麼細緻的衣服呢。」小丫鬟驚訝道：「小姐，你穿這個衣服肯定比那些什麼公主還要好看！明天就是小姐你出嫁的日子，穿這衣服，真給將軍長臉，誰還敢說我們家小姐的不是？！」

「嗯，對啊……」婉兒的手從衣料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