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花自飄零水自流

長蘇看著周圍的眾人，虹休，四大天王，西王母，姮娥等仙界眾仙，就是他們，當年就是他們在誅仙台上將自己一刀一刀的斬去仙靈墜入輪迴台。

林殊看著眾人緩緩起身道：「天帝，諸仙神魔，既然我林殊已經歸來就要討回萬年前的公道，我父母含冤一事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景琰看著我長蘇默默的嘆息，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為什麼還不肯放下，小殊有時候隱瞞也是一種保護。

眾仙見長蘇飄然而起，紛紛緊張，虹休看著長蘇拔出長劍道：「林殊你還不知悔過嗎？」

長蘇看著人問：「悔過，我為什麼要悔過，明明是仙界負我在先。」

「那天下百姓可有曾負你？」天帝問。

「天下，我心裡一直裝著天下。」

「小蘇你要是還認我這個舅舅，那就回去吧，回去人間，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的過完這一世。不過是七世罷了，對於淺息上神來說，這時間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他可以等你，你們還可以從新開始。」天帝再一次勸說。

「我不，要麼把伏羲鉞借我，要麼我就要把這仙界傾覆。」長蘇張開雙臂，在他腳邊無數的蓮花盛開。

景琰見此來到他身邊說著：「小蘇不要衝動。」

長蘇看向景琰流出血淚，眼神帶著一股疑惑與絕望說：「你也要拋棄我嗎景琰？景琰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仙界負我，天下之人忘記我。景琰你看連我師父的廟宇都可以毀於戰火，那我呢，我的死，我的犧牲竟然沒人記得，我做了那麼多竟然沒人記得，他們還要我死。」

景琰看著長蘇失魂落魄的模樣，看著他手腕上那枚赤焰手環發出淡紫色的光芒，果然還是受了些夢魘的影響。夢魘那傢伙就應該被封印在雷澤之地，接受萬年雷電的打擊。

景琰說著：「長蘇做一個凡人不好嗎？為什麼總是執著過去，你以前不就是一直想做一個普通人嗎。」

長蘇看著景琰緩緩後退道：「連你也不信我，連你也不理解我，景琰我真是看走眼了。」

長蘇越是激動他腳下的蓮花就開的越燦爛，一片片花瓣脫落，花瓣落在地上化作一灘灘血水，似乎是心臟的血管一般。

天帝看著林殊的模樣站起身說：「晉陽是替人受罪，她本就是罪人，她應該接受她應有的責罰。林殊你現在有多憎恨，知道真相後的你就有多絕望。林殊回去吧，淺息上神已經給你逆天改命，你可以做一個普通人了。」

「我不信。」長蘇張開雙臂，他的髮絲飛揚，從髮尾處頭髮漸漸染紅，直到一頭青絲完全變成血紅色，眼睛，衣裳全都變紅。

他腳下的蓮花全都敗落只剩蓮座，長蘇站在蓮座上說著：「不把伏羲鉞借我，我就把這天河的弱水引向人間，讓這災難降臨大地，我倒要看看這仙界怎麼解決。」

景琰一直看著長蘇，雙手緊握，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他看向天帝說：「把伏羲鉞借來。」

天帝看著景琰，緩緩的祭出伏羲鉞。那是一把全身泛著青銅光芒的巨大斧鉞，它由人皇伏羲鍛造，即能斬天下污穢之物，也能斬斷至剛至強之物，傳聞它融入了盤古的精骨，乃天下至剛的神器。

天帝手拿斧鉞威風凜凜，傳說漢字中的王字最初的模樣就是一個人手拿巨斧的形象，王字說白了就是拿起武器保護族人的意思。天帝拿著伏羲鉞朝長蘇飛去，斧鉞在他手中漸漸變得巨大，他揮起大斧劈向長蘇所：「林殊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景琰見此化作原型護住長蘇，一片鱗片脫落，長蘇喊著：「景琰...」

「淺息上神，林殊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難道你也不知道嗎？林殊已經死了，他現在只是梅長蘇而已。當年您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與林殊有情，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為他改命，您做到了，就該與他一起逍遙自在的快活，怎能還縱容林殊執迷不悟。」天帝繼續揮起巨斧朝著長蘇劈去。

此刻南天門的澆漓睜開眼睛看著十三重天的方向說著：「一顆迷失方向的心，就像沒有重量的靈魂，被遮住的雙眼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錯了什麼。」

十三重天打鬥愈演愈烈，景琰一方面護著長蘇，一方面又在制止長蘇。巨大的斧鉞把長蘇壓在弱水河面之上，長蘇看著削斷自己髮絲的斧鉞，他發現這武器竟然令自己毫無招架之力。

此刻景琰從弱水中飛躍而出帶走帶被壓在斧鉞下的長蘇，天帝繼續追趕。

很快仙界眾人加入戰鬥，西王母的靈獸青鳥，虹休的長劍與符咒，姮娥的白綾，四大天王的武器一一出動。

景琰見此將長蘇護在身後說：「本尊萬年前不肯親自封印林殊，萬年後自然也不會，本尊答應過他，對他不離不棄。」

「即使林殊走錯了路您也要護他？」天帝反問。

「他哪裡做錯了，夢魘亂世並非他的過錯。」巨大的龍尾掃過眾仙，一些仙人法力不足被景琰震下十三重天。

這時候長蘇立於景琰背上，手拿一朵盛開的蓮花，一如萬年前他降妖伏魔的模樣。

「不讓我救我娘，我就掀翻仙界。」長蘇將蓮花置於蒼穹，巨大的蓮花緩緩張開似乎要遮住天際。巫山之下的晉陽感知到了林殊的異常，對著頭頂的金烏說著：「使者讓我出去，小蘇要做錯事了。」

金烏落在一旁的青銅樹上說：「你想好了，你出了這裡可就灰飛煙滅了。」

「不怕。」晉陽堅定的說著。

仙界，蒼穹之上載來巨大的壓力，一些仙界侍從紛紛不適應，一些甚至嘔血倒地。而大地山巒震動，土地緩緩裂開，大海掀起驚天海浪，一副天崩地裂的徵兆。

景琰見此化為人形說著：「小蘇你瘋了。」

「盤古開天闢地，那我如今讓這大地再一次合攏又如何！」長蘇質問。

「小蘇這原本只是件很小的事情，我們為什麼要把事情放大無數倍，晉陽公主她是自願待在巫山，甚至是她不能離開巫山，我陪你來仙界只是為了了結你的心魔。小蘇，長蘇，林殊已經死了，你現在只是梅長蘇，你為什麼總是看不透呢，過去的種種已經過去了。」景琰看著迷失自己，被恨意遮住雙眼的愛人，他竟然有些無可奈何，是他害的。

「林殊……」這時候遠方傳來一聲聲的呼喚，似乎是母親晉陽的聲音，似乎是師父的聲音，又似乎是景琰的聲音，到底是誰的。

巨大的伏羲鉞立於長蘇心臟的一寸之地，景琰的龍身護著他。

「林殊……小殊活下去，小殊做一個普通的凡人……活下去……」火海里是父親的身影與聲音。

長蘇瞬間清醒，而那把巨大的斧鉞劈下，無數的蓮花瓣散落在仙界各處，一片一片都帶著血管的紋路，滴在弱水上，弱水染紅，滴在蓮花上，蓮花敗落。長蘇一身是血的倒在景琰懷裡，而景琰手沾滿鮮血撫摸著愛人的臉頰。

「小蘇你睡吧，我等你再一次醒來。」依舊是景琰溫柔的聲音。

「原來是我錯了景琰……是我被不甘與恨意遮住了雙眼……我只是想救回父親和母親而已，是我……」長蘇斷斷續續的說著，血繼續從嘴角流出。

當晉陽趕來時，長蘇已經要化作原型，晉陽來到長蘇身邊抱著人說：「娘來晚了，就像在梅嶺那次一樣，娘又來晚了。」

「娘不晚是孩兒衝動了，娘……小殊……小殊對不起……」長蘇想要握緊晉陽卻發現沒有力氣。

晉陽哭笑著說：「在娘心裡你永遠是那個堅強傲氣的小殊，永遠是心中裝著天才蒼生的神林殊。」

「景琰我們能從新來過嗎？」長蘇問。

景琰握著他的手說：「本尊有無窮的壽命，有的是時間等你，不管時間過去千千年還是萬萬年，就算海枯石爛，就算滄海桑田，就算靈魂已滅，就算肉身不存，我一直會等你。」

「我們說好的。」長蘇燦爛一笑，在景琰的懷中化作一顆五彩石。

石頭拳頭大小，上面布滿血色的紋路。

晉陽大哭對著天帝說著：「哥哥妹妹也去了，您保重。這麼多年了，妹妹從來沒有恨過你，謝謝你。」

天帝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見晉陽自毀仙軀，她化作一個泥胎包裹住長蘇，絢麗的五彩石變得非常平常。晉陽的原型是女媧石，林殊就是那顆被晉陽包裹住的盤古的心臟，置於林燮，想必就是為他們母子遮風擋雨的那棵楠樹吧。

萬年前的梅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已經無人提起，但必定是一場決絕的犧牲。林燮失去了生命，晉陽不僅失去了丈夫和兒子，還失去了自由，而林殊則失去了本心。

景琰撿起長蘇緩緩起身，他走時失魂落魄，一如萬年前看著林殊墮入輪迴台一樣。

景琰走到南天門時澆漓說著：「景琰當初你要是狠心些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了。」

景琰抬頭看著石柱上的老友說著：「我若是狠心，只怕不周山早就倒塌了。」

「誰叫你們一個是脊樑一個是心臟呢？」澆漓淺笑道。

景琰不再說話只是緩緩離開，澆漓又問：「你去哪？」

「榣山。」

看著景琰的背影澆漓繼續沉睡，而此刻大地再一次平靜下來，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仙界之人散去，只留天帝一人在空曠的大殿上淚流滿面，這個中年男子坐在地上，眼眶紅腫低喃道：「為了蒼生，我什麼都沒有了……」

此時雙梅鎮的兩棵梅樹再一次盛開出絢麗的花朵，其中紅梅最為耀眼，一如當年開在梅嶺的那棵雪梅一般。

南國里霓凰繼續行走四方，見過的人多了，看過的風景多了，有些人也漸漸放下了。

巫山之下還在流傳這巫山神女的傳說，琅琊山還是那座知曉天下事的琅琊山，雙梅鎮的道觀里依舊香火旺盛。

好像就沒有時間帶不走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