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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離]月光訣

    「若哪日王上想要這天下了,我便告訴王上,我想要什麼。」 「如今王上想要的是這天下,至於我想要什麼,想必王上,也不願再知道了。」 本文長篇全員向,主執離,副鈐光仲孟,正劇向,接三十集無縫續寫。

    第十二章 如夢曾夢·終於tm見面了

    小說: [執離]月光訣 作者:凤灵 字數:2873 更新時間:2019-09-21 17:00:25

    ——遖宿固磐城——

    「所有的後續所需事務寡人都已寫好,就在案上,你屆時按順序一條條頒下去,以保證退兵和設立郡縣的穩定。」

    「寡人已稱病,說風寒啞了嗓子,不可在外吹風,也不見任何朝臣。你扮作寡人,麻煩不會太大,小心行事即可。」

    「倘若寡人兩個月沒有回來,你便將最後一封摺子交給戚將軍,宣稱寡人叛國投敵,讓他自立為王。」

    以前,慕容離每一句話、每一個吩咐,庚辰都會點著頭稱是;可這一次,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慕容離披上黑色的斗篷,看著夜行裝掩蓋了紅衣上的羽瓊花,卻什麼話也不說。

    只聽得見燈燭跳動的聲音,靜了不知多久。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王上,你一定要去麼?」

    慕容離一怔,出聲如同自語:「一定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

    天權王師,執明親征,勢如破竹,主力軍自然是圍在執明周圍。哪怕留在昱照山支脈的軍隊也是強軍,可哪裡又抵得過天璇主力突如其來的虎狼之師。

    天璇圍追堵截半分不漏,即便昱照山支脈的天權軍已不敵投降,陵光竟是還下令,坑殺了投降的二十萬大軍;之後趁著晚春雨季炸毀苣水河新河道和洪湖湖堤,多日積壓的苣水河水傾洪而下,僅僅兩日,便將連同遖宿舊都在內的天權駐紮的遖宿西部變作一片汪洋,三十萬大軍,近忽全軍覆沒。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著。

    庚辰沉默了許久才攢足了勇氣,徑直上前攔住:「王上,若要去救天權王,臣可以代勞,王上實在不需要如此涉險。」

    慕容離合目片刻,睜開眼時,目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讓開。」

    「王上!」庚辰幾乎是乞求,「遖宿舊都已是一片汪洋,天權軍近全軍覆沒,天權王現下生死未卜,您隻身前去,誰也不知還會發生什麼!」

    「我低估了陵光,讓他貿然出兵。這是我欠他的。」

    「您已為天權籌謀了太多,早已足夠了,還能欠他什麼?」

    慕容離只是平平靜靜地看著他的眼:「我欠他五十萬條人命。」

    坑殺二十萬,水淹三十萬,五十萬條人命,就因為他對陵光的低估,就因為他的一時大意,在數日之內便蕩然無存。

    陵光的心狠手辣、步步為營,在用兵這一點上,絲毫不亞於他自己。

    「王上,天權王可能已經死了!」

    庚辰突然的撲身跪下,令慕容離不由退了半步。

    記憶中的庚辰,即便事事聽命,可自有一副不屈的錚錚傲骨,從來不曾為了任何人、任何事跪過。

    天權王,可能已經死了。

    但⋯⋯

    袖中雙拳擰得發抖,上下牙齒咬得生疼,心裡頭酸得很、痛得很,好像裂開了一個縫,淚水從縫中湧出,要從眼眶溢出來,卻被他極力忍著,慢慢地流回去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找到他,我,絕不回來。」

    ——遖宿西部——

    站在為數不多的高地上,慕容離才曉得,遖宿西部的洪災遠超了他的想像。

    即便是瑤光國滅時,他也未曾見過這樣的情景。

    遖宿西部地勢低窪,尤其以遖宿舊都為最甚,所以三十萬大軍會在陵光不廢一兵一卒的情況下全軍覆沒,更不說千千萬萬的遖宿百姓,處處浮屍漂櫓,不忍多看。

    如果,那人也成了這些人中的一個⋯⋯

    不敢再想,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洪水最可能在哪裡沖刷和堆積,如果遖宿舊都有人掉進去,最有可能被衝去哪個地方。

    護著懷中的傷藥,他沿著水岸一點點地找過去。岸邊,倒著各種各樣的人,以一個個不同的扭曲的姿勢歪著。有的身體浮腫,是溺死;有的血肉模糊,染紅了一片又一片水岸,艷得像滿天緋紅的雲霞。

    他徒手翻開一具具屍體,抹幹凈一張張沾滿污穢的臉——

    不是,不是他,這個不是他——

    不是,都不是!

    腳步越來越快,他急切又害怕,急切想找到那個人,害怕再晚一些,那個人便可能永遠不會再醒轉。

    可偌大的一個遖宿,他找不到他,到處都找不到。

    然而——

    他的動作突然停下,那一雙眸中幾乎要噴出來的急火,在瞬間熄滅凝滯。

    淺淺的血水裡,安然躺著半截邊緣有些發黑的銀簪。簪子上是小小的羽瓊花,或許因水流沖洗的緣故,還泛著小小的柔和光芒。

    胸中狠狠一酸,然後是大片大片的疼痛暈染開來,填補了所有的空虛與愧疚,直至骨髓。

    「執⋯⋯」

    好像喉頭突然被堵住了,他空空張著口,卻喚不出那個人的名字。

    獃獃地沿著血水看過去,是墨色一般的玄袍,和那個人,被亂髮遮掩的面容。

    ⋯⋯

    他應該,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吧。

    不知道哪受了傷,也不知道是身上哪裡在疼,只依稀記得一陣洪浪來,翻了他所乘的那艘小船。再然後,他就被打在水裡,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權南征並無水路,是以也沒有戰船。這艘小船,都是將士好不容易才找到、再逼著他坐上去的。

    是為了讓他活下去。

    ——王上,活下去。

    他們都這麼說。

    只可惜⋯⋯

    胸腔和手腳各處一陣勝似一陣地劇痛,一抬頭便猛咳出一大口水,貼在地上的手指感覺得到,這裡是水岸邊,他下面,還有溫暖尚存的粘稠。那是血,還在流動。

    好不容易找回幾釐清醒,執明頓時便開始覺得不甘心,手沿著血跡慢慢摸到胸前,摸到的血愈來愈熱,傷口果然在這裡。

    ——活下去。

    沒有起來的力氣,甚至連完全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執明愈發不甘,使盡渾身解數想用手按住胸前的傷口,可無論怎麼用力,都是軟綿綿的,沒有作用。

    身下大片的血,是紅的、黏的,幾個浪過來,那鮮艷的色澤便淡了。可他感覺不到浪的冰涼,只有同樣越來越黯淡、也越來越模糊的視野。

    天是灰的,好像還瓢著雪,忽明忽暗。但他明白,這個季節並不會下雪。那種忽明忽暗的幻覺,是要將他帶到哪去?

    帶到哪裡去,都好。

    想活下去,可他真的沒有掙扎的力氣了。

    於是便安然閉上眼,慢慢地等待,等待著最深的倦意襲來,帶他離開。

    可周圍,突然安靜得出奇。

    聽覺在漸漸消失,但他聽得見誰的呼吸聲,就在面前,就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就像過去阿離坐在身邊替他批閱奏摺時,那樣的呼吸聲。

    他顫抖著,極力睜開一線的眼。

    看不到灰色的天,卻看得到旋落下來的雪花,雪花後面,彷彿還有一個人的臉。可雪太大、風太冷,影影綽綽,一切都看不分明。

    可是⋯⋯

    「阿⋯⋯離⋯⋯」

    是阿離,對不對?

    那個人似乎怔了一下,臉並沒有挪開,他並沒有走。不一會,執明便覺到身後一輕,似乎被誰背在了背上,身前貼著的,是那個人暖暖的背。

    一定是阿離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此時此刻,他只願相信這個。

    以前都不知道阿離有這麼大力氣,能直接將他這樣扛行李似的背起來,還能跑得這麼快。耳邊凜冽冷風肆意呼嘯,可他感覺不到寒意,因為這個人的背是溫暖的,因為阿離在。

    從來沒有這樣舒服過,也從來沒有這麼睏倦過。其他的任何東西全不曉得,他只曉得,現在他很安心,也很高興。

    想像一下,阿離正背著自己,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連日雨季,阿離應該也是奔波了很久,背後的衣都沾上了潤意,可那也掩蓋不住羽瓊花柔軟的花香。朦朧中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事,是之前發生的什麼事呢?

    頭痛欲裂,根本記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麼,苦苦回想了許久,他才想起,是阿離不顧他的強烈抗議,硬是要去遖宿的立國大典,現在,阿離是在帶著他回天權呢。

    他一下子便有些生氣。阿離一去就是一個多月,害得他鬥了一個多月的羊,到最後,看到羊都犯噁心。以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不要睡⋯⋯千萬別睡⋯⋯」

    好像,是阿離的聲音。

    於是竭力伸出手臂,將阿離的脖頸攬得更緊些。阿離似乎感覺到了,腳步稍微慢了下來,頭也稍微往後傾了一點,似乎很願意聽他說話。

    執明滿意地笑開,將嘴唇靠在身下人的耳邊,輕輕地、孩子似的說道:

    「下次,你要早點回來呀,阿離。」

    大片大片的雪花幻影迷了雙眼,模模糊糊的,什麼都看不清了。

    困,那便睡一覺吧。

    有阿離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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