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喜歡，我不知道拿了有幾分真心。

恐怕不太多。

恐怕更多的是私心。

習慣了的人和事，不想放走，更不想平白無故給別人。

倘若二公子再如給我暖床一般爬上他大哥的床……不能想。

我的內心在轉眼間波折了幾回，波折完畢，雲何圖還在我臂彎里被圈著，乖巧仰頭，一動不動。如許多時日前一樣，星辰依舊在他眼中。

我糾結道：「我曉得，這話假了。我才多少日沒見柳邵就移情別戀，你不信也是自然。」

雲何圖靜立不動，眼睫緩緩眨了眨。那雙眼如倒映星辰的湖水，蜻蜓點出些許漣漪，而後又歸平靜。

我聲音有些抖：「可能我還未與你到達兩情相悅的程度，但我對你有些喜歡，這是真的。以後應該會更喜歡。現在我都捨不得你去別人那，以後怕是更捨不得了。我要未雨綢繆……」

雖然我知道，此時此刻，我的內心很深情。

但同時說的話也很混賬。

大約等同於余情未了卻想腳踏兩隻船，然後再慢慢挪到其中一隻船上。船不曉得我的想法也罷，若曉得了，如何可能不翻。

所以我在悲傷地靜靜等待船翻。

雲何圖撒潑我不是沒見過，其實還受得了。

但我千千萬萬沒想到，他的第一個動作，是伸手向我額頭，手心摸摸，手背貼貼：「你沒發燒啊。身上也沒有酒味。」

可能我表剖得還不夠。

我正欲繼續表剖，雲何圖已一派天真地拉著我手往門裡走：「好啦，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們遲早都要兩情相悅的。我帶了東西回來給你看，好東西喲。」

一番表剖，竟作玩笑。

我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想來於他而言，我不過一晚上就成這樣了，的確不大正常，所以只能是玩笑。

我還是不甘心，被他拽著走時不忘再問：「何圖，我當真不是……」

「你猜我從雲知規府上拿回來了什麼？」雲何圖回頭，搶一般將我話徑直打斷。

不光去了一晚上，還拿了定情信物回來。我覺得我比剛才更悲傷了。

我悲傷地耷著眼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雲何圖拉著我摸到自己卧房，鬆了衣襟佯裝邀歡，待下人都乖乖合上門走了，才撒開我，從枕頭底下摸出幾疊書信。

不光定情，還把他們折騰鴿子來往的書信堂而皇之拿出來扎我心。

我自覺自己變成了一棵幹枯打癟的老樹，正在凄涼的風雨中默默承受世間六苦愛恨情仇。

雲何圖語氣無奈：「夫君，你可以先看看書信再決定對我擺什麼神情。」

雷電交加，雨腳更急，老樹枯藤無精打采，毫無生機。

我毫無生機地將書信接過，憂傷地一張張展開。

看清楚字，老樹忽見遠方東風，登時在風雨中抖擻了一下。

這些書信，不是雲何圖私相授受的情信，而是雲知規與其臣工共勉新政的書信。其中提及不少我之前都不曉得的新政內幕，當是絕密。

我讀完一封，又抖擻了一下，看向雲何圖：「你從大公子府上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