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知規府中明顯不止雲何圖有眼線。

過不到一個時辰，我派去攝政王府的線人便來報，雲藏將雲知規帶回了攝政王府。

同時跟去的還有幾個時常隨在雲藏身邊的走狗小官，要看看是個什麼情形。

作為雲藏表面上的走狗，我自然也要去湊這麼一份熱鬧。

剛上車駕，另一窩素影也竄進車來，徑直坐到我身邊。

我驚：「二公子，你跟著做什麼？」

雲何圖眨眨眼，答得實誠：「我去落井下石。」

那封被改過的信，落到雲藏手裡，意義形同謀逆。倘若雲藏再心狠些，也不曉得雲知規還有沒有命活。

且不說雲知規危在旦夕、雲何圖內心到底是如何想，他這個當口去，意圖未免也太明顯。

車駕還未行，我忙將人往外趕：「雲藏此時正在氣頭上，你若去了，萬一他又疑你。」

雲何圖死扒著我衣袖，推不動。等我推累了卸下力氣，他輕輕一笑：「雲藏疑我還疑得少麼？恐怕我不去他才會起疑吧。」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反對。

雲何圖得寸進尺，趴附在我肩邊：「夫君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是這輩子都要跟著夫君的。」耳垂微癢，呵氣溫軟，「我要親眼看著那個人從世子位上滾下來，我要讓夫君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我聽得一陣勝一陣地心驚肉跳，底下車輪轆轆滾響，終於走了。

攝政王府正廳，雲藏正在罵兒子。興許因侍衛通報了我到此，等我循著罵聲轉到正廳時，雲藏已回到主座上喝茶順氣。

走狗小官們立在旁側，噤若寒蟬。

披頭散髮的雲知規跪在座下，不發一言。

發冠已拆，衣飾也不再著雲家一貫的素色，而為棕色。看來雲藏對他的懲戒至少也是貶為庶人。但好歹雲知規是他的嫡長子，說是庶人，可能還是哪一方的閑侯。不過世子位肯定保不住了。

我站在門口不遠恭敬地見禮：「臣拜見侯爺。」拉著雲何圖結結實實叩了三拜，才聽雲藏壓著火氣的聲音澀啞道：「會之平身。」目光越過我看了一眼我背後的雲何圖，沒說什麼。

以前我在雲藏這是最窩心的，現在沒那麼窩心了也要裝窩心：「臣聽聞大公子犯下大過，十分驚疑。王爺，不知您與大公子起了什麼誤會？」

雲藏眉心一凝，將那張信從案上掃下來。

我撿起一看，正是那張被我改過字的信，多日不見，頗為親切。我佯驚道：「這……王爺，一封信而已，這恐怕真是誤會吧？」

雲藏一拳頭狠砸扶手：「誤會？本王還想當是誤會！這孽子好得很哪，以新政之名，行謀權之實，證據早就參到本王案上來了！本王起初不信，以為是小人讒言，誰料隨便翻一翻這孽子的書信，就翻出了這種東西！」指著雲知規的手劇烈發抖，「『成伊、霍之事』，你想成哪朝的伊尹、做哪朝的霍光？！」

雲知規垂頭不言，默默承受。

「好得很！」雲藏大喝一聲，「來人！」

廳外提著棍子的侍衛早已等候多時，我眼睜睜看著四五個壯漢提著碗口粗的鐵棍進來。雲知規不柔弱但也絕對不算健壯，這麼粗的棍子掄下去，不曉得還有命活沒有。

正心中惋惜，雲藏突然轉手指向我背後，咬牙切齒道：「王府重地，哪容賤人！將這放浪淫亂的東西拖出去，亂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