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耳畔嘈雜，頭痛欲裂。卻不是尋常勞累的悶疼，而是扎腦子的刺痛。

雲藏老兒的藥也忒劣質了些，說好的五年後發作何在？人與人之間多些真誠少點套路不好麼？

想坐起身，背後更是牽連著脊地劇痛。對，我還被打了一頓棍子，現下還只能王八似的趴著，半點動彈不得。

雲何圖居然真的在枕畔守了一晚，我微動一動，他已站起身來，將我臉與牙洗涮一遍後，揪著袖子緊張地關切問：「秦明，你渴不渴餓不餓？晨粥要甜的還是鹹的？」

難得被他如此真心地連名帶姓喊。

難得他如此真心地關懷了我一回。

於是本大夫伸手展腿，抱枕頭趴好：「我要桂圓蓮子粥，多放點桂圓，少丟幾顆蓮子，再多放一勺半蜂蜜，熬煮時間多一刻半。很容易的。」

我聽見雲何圖端茶過來的杯盞咯吱響了一下，扭頭，正對著他笑意和善的面龐：「夫君，你是選擇張嘴還是自己去煮？」

本大夫很識相，當然選擇張嘴。

案上排一列粥羹，桂圓蓮子粥自然在其中。既沒多桂圓也沒少蓮子，更沒加蜂蜜，我表示非常不滿。

雲何圖不聽話，本大夫向屋頂蹲著的霧潭控訴，霧潭嗤了一聲：「誰管你。」

舉目無親，孤苦伶仃。何其悲慘，何其凄涼。

我只能就著雲何圖拿著的勺子喝粥，緩緩醒神。醒神後才聽清，耳畔那咣里咣當嘈雜的聲響，是外頭和隔壁有人在翻箱子找東西。

我皺眉：「這是在作甚？雲藏來我府上抄查造反罪證了？」乖乖，昨天才餵了毒，翻臉翻這麼快？

旁邊的侍人道：「王爺說……讓人來搜一搜，去去嫌疑，也好堵住他人碎嘴。」

本大夫各項罪證藏得雖仔細，可也經不住這麼咣里咣當地抄。正欲喊人去救急，一面生尉官不打招呼徑直推門而入，向我一揖後道：「大人莫慌，王爺此舉是真的為了給大人祛嫌疑，無論抄出來什麼，都不會擾了大人養傷歇息。王爺說，今後他待大人之心將如最初之時。」

雲藏老兒這是要恩威並施。

拿捏臣子的手段雖老套，卻著實有效。我這個奸臣奸了這麼久，也忍不住小小忠心一下了：「臣萬死不敢受王爺此種恩德！還望將軍轉呈王爺，王爺之恩，臣定銘記於心；待得傷好，定先行沐浴後速登王府謝恩。」

尉官目光複雜地默了片刻，開口：「王爺還說，大人心意，他早已明白。所以為了彰大人心意，那府門外矮牆邊上躲著的人，大人應該知道要如何打發。」

府門外的人。莫非……

尉官又一揖：「秦大人好生養傷，末將告退。」甩身離去，繼續抄家。

閑雜人等走了，我竭力定下心神，好幾番納息吐氣才能穩住話語：「霧潭，府門外的，是不是宮裡又來人了？」

頭頂的話甩下來，字字逾千鈞之重：「是你心心念念的柳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