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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見歡

    喬府那失蹤了半個月的管家回來了,與管家一起回來的,還有接連不斷的命案……

    第十章

    小說: 相見歡 作者:木子弈诺 字數:6858 更新時間:2019-09-21 17:03:43

    邁進屋子的那一瞬,落雪敏感地覺察到喬雅和的情緒不正常,彷彿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噩夢。她心中一慌,不好的念頭一閃而過,但表面仍是淡然。

    「小姐可覺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伸手揉著太陽穴,喬雅和背靠著椅子,一派冷靜。倒不是有意想隱瞞落雪,只是擔心落雪近來操勞過甚,恐害她思慮過多傷了身體。

    如果說這世上能有一人將喬雅和看個透透徹徹,那人定然是落雪。所以,喬雅和的刻意偽裝並沒能騙過她,只是她心思玲瓏剔透,有些話,小姐不想說,她便不問,但這次不同,因為她的心也慌亂不已。

    小姐在害怕,莫不是記起了什麼?

    「就算身子好了,精神也要慢慢恢復,白日里也該小憩片刻。我不在府里,你倒是愈發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了。」走近過去,落雪將回府時順路買的糕點遞給她,「一直揣在懷裡,還熱著。」

    拿起糕點送進嘴裡,一股甜糯的香味在口中散開,喬雅和不由得眯起眼,滿是福祉。這是她與落雪最喜歡的點心,早些年總會偷偷溜出府去買,然後躲到老爺夫人看不見的地方吃得滿嘴都是。那時的落雪還會笑話她舉止不像大家閨秀,她也取笑落雪年紀輕輕卻老生沉悶。那些日子真是瑣碎又有趣,一點一滴滲透進喬雅和的生命。可惜,時間一直在向前滾,永遠回不去了。

    「哪用得著白日里睡覺?再說,睡著也不見得更輕鬆。」福祉的感覺總是短暫,喬雅和很快就被現實拉回到密室里的屍體上,對那張睡了四年的床也生出些懼怕。

    「小姐難道做噩夢了?」落雪忽然問道,語氣很平靜,神色卻流露出一絲緊張。

    「沒有,你別擔心。」喬雅和笑了笑,她自己不覺著什麼,但落雪看得出,那笑容很勉強。

    小姐怎麼了?

    「我回府的時候,聽說那群丫頭在東院堆了個大雪人,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吧。」落雪說完就留意著喬雅和的反應,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因著東院沒有人住,所以積雪不急著清理,憋悶了許久的丫頭們總算找到了樂子,都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喬雅和垂首猶豫片刻,便答應下來。

    「好。這場雪下得喜慶,咱們也放鬆放鬆。」

    心落回胸口,落雪不免暗暗鄙夷了自己一番。年紀不大,竟愈發疑神疑鬼了。不過,小姐肯定有事情瞞著她。

    書房裡,喬十七正在打掃,粗心的與進來送書的喬伯撞了個滿懷。顧不上自己,喬伯趕忙揉揉喬十七的頭,直問她有沒有傷著。

    「沒有沒有,我哪裡那麼金貴了?倒是喬伯你……沒事吧?都怪我,走路都不看人的。」喬十七聳拉著腦袋,自責不已。

    「喬伯也沒事。我說,丫頭,你怎麼還在這兒打掃,沒去和她們玩兒呢?這會兒東院正熱鬧啊!」喬伯先前去了趟東院,滿耳朵都是小姑娘們的歡聲笑語。

    「去了也玩兒不久吧,管家會說的。再者,東院出了那檔子事,我沒心情在那兒玩兒。」

    自然明白喬十七口中的「那檔子事」是什麼,喬伯嘆了口氣,摸摸她的頭,也不做聲了。這些年,府里不太平,要不是有落雪撐著,不知多少人會熬不過去。

    「喬伯,你說……當家的是不是還困在那件事里出不來呀?我總覺著,管家都格外謹慎。」

    「不會的,咱們別多心。當家的有管家照顧,一切都會好的。」

    重新返回房間的只有喬雅和一人,落雪被那群丫頭拽著去別處玩兒了。儘管落雪再三表示她要跟隨小姐一起回來,卻被喬雅和笑眯眯地推向了歡鬧著的小姑娘們。喬雅和想著,落雪跟了她這麼多年,不容易,明明才雙十的年紀,卻擔負了太多,既然有機會讓她玩玩鬧鬧,就好好放鬆吧。只是,喬雅和高估了自己,當她獨自坐在屋子裡時,那白森森的屍骨便躍然眼前,清晰得令人心慌。這不單單是對死亡本能的懼怕,更是對家族秘密的恐懼。所謂對症下藥按病就醫,要想化解心中的不安,就必須解開這密室里屍體的秘密。

    思及此,喬雅和不覺想到了自己藏在小抽屜里的那張紙,她伸手將紙取出,打開來看。這一看不要緊,直驚得她喘不過氣。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曾經在紙上的四個字赫然變了。

    不,不會的!寒意霎時傳至指尖,喬雅和用顫抖的手再次拉開抽屜,拚命翻找著她先前放在裡面的那張紙。可抽屜只有這麼大,一目瞭然,除了幾對耳墜,再無其他。

    有人來過這間屋子,並且發現了這張紙。喬雅和將字條攥在手裡,一時無措。她的秘密被人發現了,喬家的秘密被人發現了,可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她自己還一片迷茫。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報官嗎?不,不能報官,喬府的事情太多,不能驚動官府。可已經被人發現了,要怎麼辦?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喬雅和開始迅速思考,她必須想通前因後果。

    離開房間時,字條上還是自己寫的那幾個字,也就是說,有人是在她與落雪離開後進來的。但喬府的人都知道,除了她與落雪,其他人不得允許就不能擅入,這麼些年從未有人壞了規矩。不能說對自家僕人有絕對的自信,可喬雅和對落雪卻是完全相信的,如今留在府里的僕人都是落雪當年親自挑選的,品行該是沒問題。如果排除了府里的僕人,那便只能是外來者,但依著喬府的能耐,只要有人擅入,必定會被察覺。思路被兩頭堵死,喬雅和不免有些焦慮。她再次拿起紙細細端詳,竟有了驚人的發現。

    紙是房間里放置的那種紙,字跡竟然是自己的字跡。喬雅和嚇得手一抖,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曾寫過這個。快步移至桌案邊,她檢查著筆墨紙硯。東西都好好的擺放在原位,正是她離開前的模樣,想來是不曾被人動過。可喬府上下使用這種紙張的只有她與落雪,而她們二人始終在一起,誰都不會有機會弄這個把戲,更何況,字跡與她的一模一樣。超乎尋常的事情讓喬雅和陷入了混亂,她覺得,除非是鬼神作祟,否則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

    鬼神作祟……不自覺的,喬雅和看向了那面牆。

    繼續糾結字條是誰寫的、又是誰放的,這根本就是在白費力氣,因為思來想去,事情總是會回到原點。喬雅和暫且放下這個問題,轉而思考另一種可能。她留下的文字是「有人死了」,沒有表明死者是誰,更沒有寫出死因,可她收到的字條上卻寫著「你知道兇手是誰嗎」,這實在是有悖常理。從文字中理解,那個給她回覆的人不僅知道死了人這件事,甚至斷定死者並非是老死病死,而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會問出誰是兇手這種話。作為喬家的家主,喬雅和也是今天才發現的屍體,但有人卻在她之前就知道了,並且沒有告知任何人,這是為什麼呢?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屍體是在密室被發現的,而密室的唯一入口在她自己的卧房裡,又會有什麼人能在她不注意的時候進入呢?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越想越亂,越亂越煩,喬雅和深吸幾口氣,決定再次到密室里尋找線索。

    黑漆漆的密室已不似初見般令人恐懼,喬雅和也算輕車熟路,很快就找到了那具白骨。這次,她觀察得更加細緻,以至於猜測到死者的身份時心如刀絞。

    喬雅和原本是有一位兄長的,可那位兄長在一年前失蹤了。就在府里,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是她沒有記錯,這具屍體身上穿著的衣服正是她那位失蹤的兄長的。原來,不是失蹤,是被人囚禁在這裡,死掉了。堂堂喬家少爺竟被人害死在自家府里,真是孽障。

    爹,娘,我找到哥哥了,找到了……

    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喬雅和再也忍不住,奪路而逃。密室很暗,出口卻亮得很。

    「小姐。」

    清冷的聲音傳來,喬雅和猛然抬頭,隨即怔住。密室就在她的身後,門戶大開。她看著落雪,一時語塞。

    「小姐。」走近一步,落雪對上喬雅和的雙眼,全不在意那個黑洞洞的地方。

    如夢初醒一般,喬雅和忽然拽著落雪的手,返回密室。「你快來看看,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就這樣,落雪來到了屍體面前,蹙著眉盯著他。她雖不是仵作,卻也懂些門道,檢查之下便得出了一些結論。死者是男性,尚且年輕,從骨頭上看不像是外傷致死。

    「不是外傷……那他是怎麼死的?」

    沉默良久,落雪緩緩道:「可能是飢餓、缺水致死。」

    飢餓,缺水,也就是說,他是被活活困死在這間密室的。一點一滴地感受著生命從身體里流逝,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該是一種多麼可怖的無助與惶恐。喬雅和絞著衣袖,咬牙狠狠道:「找出兇手。」

    「為什麼?」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落雪問了這句話。

    「為什麼?」喬雅和不可置信地看著落雪那張過於平靜的臉,「喬家少爺被困死在了密室里,作為他的親妹妹,我不該找出兇手是誰嗎?」

    「少爺?」落雪掃了眼屍體,「小姐如何判定他就是少爺?僅憑衣服?」

    「不,我的感覺告訴我,他就是少爺。」喬雅和很是篤定。

    感覺?憑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落雪明白,喬雅和是因少爺失蹤一事心焦,所以她不打算直接反駁,但有些事情還是講清楚的好。「我們暫且將他當作少爺,可找兇手卻是件不可行的事情。這是間密室,他被囚禁在此,如果說兇手最開始的目的就是殺死他,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用刀、用毒藥都可以。所以,兇手最初的想法或許是折磨、逼供,總之不是殺人。但無論哪種可能,都需要兇手頻繁地出入這間密室,也就意味著,需要頻繁地出入小姐你的房間。自少爺失蹤以來,小姐可曾覺著屋子被人擅闖?」

    經落雪這麼一說,喬雅和的思緒不由得跟著她的話,「好像沒有。」

    「那便是了。如此想來,這個人就不會是少爺。小姐,你是當家的,可你先前都不知道有這樣一間密室,旁人就更無從得知了,除非是有人刻意隱瞞。咱們的生意你也了解,並非幹幹凈凈,從上一輩傳下來就是這樣。不幹凈的買賣就有不幹凈的做法,這密室里死了的是誰,我們還真不好說,況且夫人她曾經……小姐,屍體已化作白骨,我言盡於此了。」

    落雪沒說出來的話,喬雅和都明白。不幹凈的買賣總會牽扯些齷齪陰暗,她們不知道這具屍體存在了多久,就無法判斷死者是誰,因為他可能死了一年,也可能是兩年,甚至是更久以前。若是請仵作來,這就不會存在疑問,可喬雅和不能驚動別人,更不能驚動官府。如果此人真是死於生意上的陰謀,兇手不言而喻,喬雅和便沒理由追查下去,畢竟她的雙親已經亡故了。

    「行了,回去吧。」

    看著喬雅和失魂落魄的背影,落雪很是不安,她看得出,小姐並未完全相信剛才的那番說辭。不相信,要怎麼辦呢?面向枯骨,落雪嘆了口氣,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晚,風平浪靜,喬雅和睡得很安生,沒有夢魘,沒有恐懼,以至於她在寅時忽然醒來時還帶著些驚訝。明明發生了那種事情,自己竟然還能安然入寢,真是可怕。只不過,醒了便是醒了,再難入睡,她下床來到梳妝台前,手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打開了那個小抽屜。抽屜里除了幾對耳墜,再無其他。

    呵,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啊?喬雅和苦笑著譏諷自己。可隨即她又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是先放在這裡一張字條然後才收到的回覆,沒放入字條的話,大概就收不到。想了想,她整理好紙筆,寫下目前推測出的信息。

    不確定,該是府里的人。

    對,兇手一定是府里的人。

    既然密室里的死亡事件無法從自己的腦海中消散,那就順應本心繼續調查吧。首要一點,就是確定屍體是否是她的兄長。

    第四次踏入密室,第四次見到這具屍體,喬雅和無端生出些親切,好像供奉先祖時的那種心情。她努力回憶著兄長身體上的特徵,看看與這具白骨會否吻合。兄長,兄長……忽然,一個畫面闖進腦海,她迅速檢查屍體的手指,將指骨謹慎排好。

    錯不了了,他就是失蹤了一年的喬少爺!捂住嘴,喬雅和一下子跪坐在屍體旁,那兩根同樣長度的中指與無名指在淚水中逐漸模糊。

    是兄長,真的是兄長,但會是誰殺死了他呢?喬雅和想出一個個可疑之人,又一個個排除掉。兇手必須符合兩個條件,一是能自由出入她的卧房且不被懷疑,二是有囚禁喬少爺的理由。喬少爺從小就身體孱弱,性格極為溫潤,從不與人結怨,會有人恨他嗎?陷入苦思的喬雅和頭痛欲裂,卻仍是毫無頭緒。

    兄長待人溫和,對府中僕人很好,沒有富家少爺的傲慢脾氣,更不介意出身尊卑,甚至還想娶落雪為妻……啊,對啊,他曾經想娶落雪,卻被落雪拒絕了。莫非那二人因此生了嫌隙?不,不會的,落雪不會再存害人的心思。可是,自己這種對驗屍一竅不通的人都能透過手指看出這是兄長,落雪怎麼會看不出呢?還是說,落雪她知道這是少爺,卻不肯告訴自己?越想越覺得事情該是如此,喬雅和忽然對落雪起了疑心,聯繫到少爺失蹤後落雪不急不忙的態度,她更加認定了這一點。兇手需要符合的兩個條件,落雪似乎都具備了,可兇手真的會是落雪嗎?

    回到房間,喬雅和沉思良久,將自己與落雪相識之後的點點滴滴翻來覆去回憶了很多遍。落雪對她的忠心、順從,她都看在眼裡,若說那樣一個姑娘會背叛她,她難以相信。但落雪的出身她同樣清楚,能殺死十幾個土匪的丫頭絕對不簡單,至少心狠手辣的程度就少有人能及。成佛或成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當字條再次出現在喬雅和的眼前時,她早就不似第一次那般驚慌,而是分外冷靜地讀出了紙上的字:是身邊親近的人。兇手是喬雅和身邊親近的人,範圍縮小。

    這一天,天氣好得不像冬日,除了溫度稍低以外,無風無雪,讓人心情都隨之放鬆。喬伯眼看著喬雅和與落雪一同出了門,都沒有多交待幾句。他雖有不解,卻並未多問,因為只要有管家在,就會一切安好。

    一路上,喬雅和坐在車裡,也不多說話,落雪駕著馬車飛快趕路,同樣不言不語。二人之間僅隔著一張簾子,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落雪雖想不通喬雅和為什麼忽然要去郊外的懸崖,但她知道,這必定與她有關。

    轉了個彎,主僕二人來到了山腳下。冬日的山不好攀登,可喬雅和決意前往,落雪便只能依著。費了些力氣,她們登至懸崖邊,看著周遭古樹參差,落雪心中的不安擴大。

    「落雪,還記得這裡嗎?」喬雅和背對著她,聽不出喜怒,也看不到表情。

    「記得。十年前,小姐在這裡救了我。」

    「是啊,將你從屍堆里找出來時,我還以為你也活不成了。滿身的血,身體冷的像具屍體。」

    「說實話,當時我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可上蒼竟憐憫我,讓小姐你出現,猶如神祇。」說到這裡,落雪露出一絲笑意。她的小姐,是她生命里全部的溫柔。

    怔了怔,喬雅和緩緩回身,眼裡竟蕩漾著淚光。「我能救你的命,卻救不了你的心。落雪,我希望你的心就像你的名字一樣清澈幹凈,才不枉我當初的一片真心。」

    似曾相識的笑靨在寒冬中涼了溫度,落雪上前一步,身體有些僵硬,「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密室里的屍體就是少爺,你早就知道,對嗎?」

    凝視著喬雅和的雙眸,落雪輕聲道:「對,我知道,在驗屍時就知道。小姐懷疑我,是嗎?因為我隱瞞了死者的身份,因為我可以隨意出入小姐的房間,因為我在十年前就殺過人,是嗎?」

    聽著落雪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些事,喬雅和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絞了一下。原來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那些心思,落雪都知道,並且親口說了出來。十年前就殺過人,難道在落雪心裡,她從來都是將自己放在一個殺人犯的位置上嗎?那些順從、恭敬、甚至隱忍,都是她卑微的贖罪嗎?忽然,喬雅和覺得自己錯了,錯的可笑。

    「小姐,我只是個家僕,身份卑微,又害過人命,像我這樣的人,就該受眾人的懷疑。俗話還說,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就註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曾以為,小姐待我好,是相信我,相信我並非作惡多端,而今看來,我錯了。」深吸一口氣,落雪搶在喬雅和前繼續開口說道:「既然小姐認為是我害死了少爺,那我償命便是。我不求小姐相信我,只求日後在我的墳前,切莫留下喬字。是我配不上這個姓氏,別讓殺人犯玷污了它。」說罷,不等喬雅和回應,落雪就快步移至懸崖邊,一躍而下。

    不顧危險地伸手去抓,卻只來得及抓住落雪的衣角。看著手裡的那片紅色衣料,喬雅和怔住了。她可以向神明起誓,她從未想過要落雪死,她只是想了解真相。可她從不知道,落雪的內心竟是那樣自卑,卑微到完美的演繹了一個強勢管家的角色。作為落雪的小姐,她非但沒有鼓勵她、溫暖她,反而在發現命案後懷疑了她,揉碎了她全部的心意。殺人誅身,那誅心又算什麼?

    其實,喬雅和真正不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落雪並不自卑,從來沒有,她方才說的都是氣話,是有意為之。落雪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對待喬雅和的那份心意,清透純粹,不居功自傲,也不妄自菲薄。可這些,喬雅和都不知道。

    自己害死了落雪,是自己把她逼上了死路。

    落雪死了,陪伴了自己十年的落雪死了,那個一心撲在自己身上的落雪死了。

    懸崖這麼深,深不見底,落雪掉到哪裡了呢?

    奇怪,明明是與落雪一同出府的,可落雪去哪兒了呢?

    自己手心裡緊緊握著的這片衣角,是落雪的吧,但落雪在哪兒呢?

    發瘋似的跑下懸崖,喬雅和著了魔般的尋找著。她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在這裡,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落雪不見了。

    經過風雪的樹木堅韌鋒利,喬雅和穿梭在它們之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茫茫白雪,顧不得凍僵的雙手與刮傷的面頰,拼盡全力地尋找著。終於,她看到不遠處有個紅色的身影,那抹色彩在蒼白與灰暗之間顯得如此耀眼。她幾乎是飛奔過去,不顧禮儀的一把抓住那個人,好像稍微一松力那人就會飄散一般。

    穿著紅衣紅裙的姑娘回過身,面容卻不似落雪那般嬌艷,氣質倒是相仿的清冷。這位姑娘的臉上有著可怖的傷疤,一雙眸子淡然深邃。

    「請問,有事嗎?」她開了口,聲音是雌雄莫辯的沙啞低沉。

    「抱歉。」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喬雅和倏地放開手,隨即又急切地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一個同樣身穿紅衣的姑娘?」

    抬頭望向懸崖頂端,她像是在觀望,也像是在思考,許久,緩緩道:「不曾見過。」

    如何回的府,喬雅和已不記得,但她知道,落雪再也回不來了,就像一年前的兄長一樣,憑空消失。喬伯詢問要不要派人找找,喬雅和拒絕了。明知結果的事情,何必用無謂的過程安慰自己呢?

    這一日,喬伯正打算出門辦事,還沒走到門口,就見著門被從外面推開了。他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來人,須臾,老淚縱橫。

    來人一身紅衣似火,明艷了清冷的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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