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團的一個社員不見了——這句輕飄飄的話彷彿是一個炸彈砸到四人之間，令原本平和的氛圍霎時變得微妙起來。和子起身想去追趕剛才說話之人，卻發現人海茫茫，根本無從分辨究竟是誰說了那句話。

其實，這本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或許是玩笑，或許是謠傳，又或許那名社員僅僅是去了洗手間，總之，不值得大驚小怪，可這句話偏偏砸中了小白等人敏感的神經。稍微調查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我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兒，你們留在這裡。」與小白交換過眼神，學長把和子按回到椅子上，自己則站起身張望，尋找著可以詢問的目標。

「還是交給我吧，學長你像是催債的，也不怕嚇著人家。」和子搶先一步走出去。

指著自己的臉，學長滿眼震驚，如同吞了一個燈泡。「我長得像催債的？怎麼可能！」他轉過頭看向小白和胡靈，很明顯是在徵求答案，可回答他的是小白毫無波動的神色以及女孩子沒忍住的偷笑。學長深吸一口氣，笑眯眯地對上和子的眼睛，一把攬過小白，戳了戳那張白嫩的臉說道：「我和小白一起去。他的這張臉，老少皆宜，人畜無害。」

拍開學長的手，小白送給他一個白眼。

「你們兩個是想藉機腳底抹油吧？陳祈，你可以走，但要把白謠書留下。」

「胡靈，你這話說得好像古代的山賊。」

無所謂地點點頭，胡靈繼續說道：「有白謠書在，我就不信你不回來。」

「好啦，還是我去吧，打聽消息而已。」及時阻止了正準備反擊的學長，和子拍了下胡靈的肩膀，隨即向人群走去。

就這樣，留下的三人重新把電影編劇一事擺在桌面。學長將劇本的質量與電影其他方面作比較，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左新生不肯說出編劇的名字，是因為不敢吧。我覺得，這個劇本並非他們原創，而是抄襲的。既然是抄襲來的作品，肯定不能標明原作者，可若是把抄襲者的名字標出來，萬一被人發現，又要惹麻煩，索性不公開編劇，樂得省事。能控制這一切的，只有電影社社長左新生，反正我想不出他包庇別人的理由，所以，我認為他就是編劇，也就是抄襲者。」

「不，不會是這樣。」小白立刻否定了學長的看法。「越是抄襲，越會標榜自己是原創，就好比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會去炫耀什麼。即便不強調是原創，也會正常地註明編劇，或者再說些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之類的話，而不是將編劇從名單中抹去。隻字不提，反而擴大了事情的詭異之處。如果他的目的是掩飾，這種做法不是與之相悖嗎？當然，這些說辭都是次要的，試想一下，一個被質疑並曝光是抄襲的作品，怎麼可能只有編劇受牽連，難道不是全體製作人員都會被牽扯其中嗎？如此一來，隱瞞編劇便毫無用處。」

細細想了想，學長覺得小白的說法有幾分道理，可這下他便徹底想不通隱瞞編劇的原因。「總不會是編劇覺得劇本不夠好，靦腆害羞之下拜託左新生不要說出來吧？但與電影的其他方面相比，劇本簡直就是奇蹟。」

「就算編劇本人真的羞澀到這種程度，也可以用筆名來代替真名，畢竟掩飾身份的方法有很多。」說著，小白單手支撐起下巴，「我在意的是，到底是左新生私自隱瞞了劇本作者的身份，還是編劇本人要求如此。」

兩束目光齊齊投過來，胡靈心中瞭然，解釋道：「左新生沒必要私自隱瞞編劇是誰，畢竟無論編劇是誰，都是與他有交集的人，這樣做無異於撕破了臉，可能還會給社團招新帶來不好的影響。況且，據我所知，左新生不是一個斤斤計較、搶人功勞的人，他巴不得把電影社的每一位成員推薦給全世界。」

不是電影社社長私自隱瞞，便只能是編劇本人的要求，可編劇為什麼要提出這樣一個古怪的要求呢？若說是淡泊名利，僅憑這樣一部愛好者自娛自樂的產物，不見得能帶來哪些好處；若是事出有因，這個「因」會是什麼呢？

「等一下。」學長恍惚想起了什麼，伸出手來比比劃劃，「我們要找出編劇是誰，而不是研究左新生為何隱瞞作者，也就是說，我們討論後者是沒有意義的。與其糾結這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不如先圈定人物範圍，總不能大海撈針嘛。」

儘管學長這樣說，小白卻不認為這二者之間不存在關係，但瞧著胡靈一副「確實如此」的表情，他也就沒有反駁。根據胡靈的說辭，編劇絕對不會是話劇社的人，因為話劇社社員在此之前根本不認識左新生，如果編劇是社團成員的話，便只能是電影社的了。可胡靈私下打聽過，電影社的成員也對編劇很是好奇，就連副社長都看不出這是哪位社員的手筆。如此想來，這位神秘的編劇又不像是電影社的。

「如胡靈剛才所說，無論編劇是誰，都會是與左新生有交集的人，左新生不可能拿來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出處的劇本，那與偷竊無異。既然是與左新生有交集的，就是朋友、同學、社員。關於這些，胡靈，你有什麼想法嗎？」

其實，小白圈定的範圍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有用的範圍，那是任誰都想的到的。胡靈凝神思考了一會兒，無奈搖頭。小白並不感到意外，他在心裡抽絲剝繭，試圖從一團亂麻中找出頭緒。

能提供劇本，說明那個人知道左新生有拍攝電影的計劃，也有寫劇本的能力。由於是社團活動，左新生總不至於提早在班級里大肆宣揚，故而普通關係的同學是無從得知這件事的，那便只能是好朋友與電影社社員。可單單是摯友也不見得有寫出這樣一個劇本的才華，從機率的角度想，還是社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是出於喜愛才會加入社團的，在這方面多少會有些研究。但若不是現在的電影社的社員，難道是曾經的？

「左新生加入電影社有多久了？」

「整整三年了，他是大一時加入的，今年他大四。這次招新活動結束，他就要退齣電影社了。」胡靈回答道。

「你能找來自從左新生加入電影社的社員名單嗎？」

「這……」且不說社團是否會保存三年的成員名單，僅憑社員流動性較大這一點，想找到準確的名單就十分困難。胡靈不敢確定，神色猶豫。

「我有名單。」說著，學長得意一笑，「別忘了，我可是資料庫。」

在各個社團的展位間走來走去，和子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宣傳牌一籌莫展。她本以為到合唱團打聽消息並非難事，可她沒想到，學校竟然有不只一個合唱團。正糾結著要不要逐一詢問，和子被一個擦肩而過的身影吸引了目光。她轉過身，看向那人的背影，記憶的某根弦被輕輕觸動。

「動漫社的曹晨不見了！」

「怎麼可能，我剛剛還……」

迅速抓住正在說話的人的胳膊，和子急忙問道：「同學，你剛才說誰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