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上到現在，學長只喝了幾口東西，早已是飢腸轆轆，更因著一上午的忙碌而略感疲倦，可瞧著小白那全神貫注的模樣，又不忍心就此打斷他。

「徐晶為什麼會對杜之姝寫的劇本沒有印象呢？」

「小白，你自己嘀嘀咕咕半天，就是在琢磨這個？」終於聽清楚了小白的話，學長懷疑這孩子或許是被燥熱的天氣蒸傻了。

「學長，你不覺得奇怪嗎？」轉過頭，陽光將他的輪廓描繪得溫柔而細膩。

「哪裡奇怪？」徐晶留給學長的印象無非是高傲冷漠、盛氣凌人，一番交談下來也沒有明顯的漏洞，他暫時想不出哪裡有古怪。

「關於杜之姝的墜崖，徐晶的反應很平淡、很理智，像是在講述根本不在意的事情，可當我問及劇本的時候，她卻表現得煩躁、抗拒，回答也模稜兩可。這些，不奇怪嗎？」

學長仔細回憶，徐晶確實如小白所說的一般，甚至是被那個關於劇本的問題觸怒了。「她對杜之姝的死亡並不在意，卻對杜之姝寫的劇本反應強烈，這能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小白停下腳步，緩緩閉上眼睛，林子松、左新生、徐晶說過的話化作零零散散的碎片，在他腦海中盤旋。

因為她是個天才。

那是足以令人拍手叫好的佳作。

杜之姝的名字響亮在整個電影社。

有些東西，是法律所無法約束的。

我沒有印象，或許看過吧。

……

「是嫉妒。」猛然睜開眼，小白篤定道。

皺起眉，學長表示不解。徐晶在嫉妒，嫉妒一個已經去世一年的人？為什麼？她明明才學超群到考取了本校的研究所，達到了很多人望塵莫及的高度，這樣的她為什麼要去嫉妒別人？

「正是因為對自己的才華太過自信，所以才會對被人人稱讚的杜之姝心懷妒忌，也是因此退出了電影社。」本以為可以在電影社裡成為眾星捧月般的存在，竟不想被一個初來乍到的學妹搶盡了風頭，徐晶的心中定然不舒服，這種憋悶在杜之姝無意間說出傷人的話後達到頂峰，促使了她的退出。只是徐晶沒想到，杜之姝居然轉變了興趣，加入到登山社，又與她成為社員。

「難道當年的目擊者是徐晶？出於妒忌，她在目睹杜之姝墜崖後沒能求救，反而不管不顧一走了之？」

真相會是學長猜測的那樣嗎？小白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不，應該不是。按照徐晶的說法，她對那次登山活動並沒有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另外，以徐晶和杜之姝的關係來看，她應該不會單獨與杜之姝同行登山。鑒於這兩點，我認為徐晶沒有去過現場。」

空氣中的溫度在逐漸升高，學長抬起頭眯著眼睛看了看太陽，隨即伸手擋在小白的頭頂。「萬一徐晶說了謊呢？如果她真的是嫉妒杜之姝，那麼關於劇本的事情，她已經對我們說了謊話。令她忌妒的種種，她怎麼可能忘掉。」

透過學長指間的縫隙，小白看到了正午作威作福的太陽，他沒有回答學長的問題，而是邁向另一個方向。「走吧，去吃午飯。」

困惑地收回手，學長問道：「你不是不打算吃東西嗎？」

「餓著肚子沒辦法思考。」

頭也不回的背影伴隨著點點陽光落在學長的眼眸中，他站在原地愣了兩秒，忽而露出笑容。

「去吃飯，你帶錢了嗎？」搭著小白的肩膀，學長調侃道。

拍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小白淡然回應：「你手裡不是拿著和子的錢包嗎？她的錢包里會沒有錢？就算沒有現金，也有卡。」

摸出錢包，學長微微側身躲開小白的視線，在看到錢包里的東西後眼睛瞬間放出光芒。按捺住驚喜，學長裝模作樣地輕咳道：「你知道和子的銀行卡密碼嗎？」

「知道。」

被意料之外的答案嗆住了，學長猛咳幾聲，滿臉訝異，「你知道和子的銀行卡密碼？」

「是我的生日。」小白若無其事地回答。

「什麼？」和子用小白的生日作銀行卡密碼，這也太詭異了吧？他們的關係難道……立刻搖頭，學長將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測趕出腦海。

似乎沒有察覺到學長的詫異，小白接著開口：「或者是和也哥的生日。」

「和也哥？」這又是誰，居然能讓小白叫得如此親昵。學長從不知道，在小白的世界裡竟然還存在著這樣一號人物，他說不上嫉妒，但心裡卻像添了一堵牆，悶悶的。

「對，和子的哥哥，南和也。」神色黯淡下去，小白微垂眼簾。距離南和也失蹤已經過去了十四年，當年轟動全市的案子也在歲月的長河中逐漸被沖淡，早已退出人們的視野，而那些執著於真相的人也接二連三的遇害，曾經的一切都被掩埋起來，除了……

「抱歉。」關於南和也的事情，學長曾聽小白講過，只是當時未談及人名，學長便不清楚和子的哥哥叫什麼。如今再次提及，學長心中有愧，他不想讓小白回憶那些不美好的事情。

「沒什麼，都過去了。」小白的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安慰學長，還是在迷惑自己。

實驗數據又一次出現錯誤，徐晶惱怒地把記錄本扔在一旁，五指深埋進頭髮里。那個女孩兒的音容笑貌如鬼魅般縈繞於她的意識之中，令她無心實驗。

可惡！明明已經死掉了，為什麼還陰魂不散？

「實驗不順利？」

猛然抬頭，徐晶冷著臉，「你來做什麼？」

「我聽說白謠書和陳祈找過你。」來者舉止優雅，從容不迫地尋了位子坐下。

「聽說？聽誰說的？」

「你把事情推給了楊露露和齊修？」

收回視線，徐晶壓抑著聲音：「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但不是全部的實話。徐晶，你知道他們在找的人是誰。」

一拳砸向桌面，徐晶的神情陰鷙得如同惡魔，「杜之姝是失足墜落山崖致死，沒有人能推翻這個結論，你也不能，喬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