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暢淋漓地飽餐過後，學長舒服地嘆著氣靠向椅背，猶如午後慵懶的貓，肆意享受著悠閑。小白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手機站起身。這一餐，兩人吃得很安靜，誰都沒有提及有關杜之姝的事情。

「你要做什麼？」見小白要走，學長連忙坐直身體。

「買單。」

大概是胃部被食物所填滿以至於大腦不夠靈活，學長獃滯了兩秒鐘，隨即連連點頭，翻找錢包。「哦，對……」

「不必了。」知道學長是在找從和子那裡借來的錢包，小白抬起手晃了晃，手機的金屬光澤映入眼簾。「我可不像你。」

訥訥地停住動作，學長的臉上堆起笑意，頗有些得了便宜賣乖的意味。這邊小白剛剛走向收銀台，那邊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子就坐在了學長身後的空位上。學長向後瞄了一眼，轉過頭擺弄著手中的錢包，突然，他恍惚意識到了什麼，再次猛然回過頭，緊盯著女孩兒的手。

樣貌清秀的女生手中，正拿著一個與學長手中的錢包一模一樣的錢包。

這年月，有錢人真多。如此想著，學長自嘲地把錢包裝進口袋。

「走吧。」交款回來的小白拍了拍學長的肩膀。恰在此時，身後傳來再普通不過的對話聲。收回邁出去的腳步，小白停在原地。

「露露，你一個人來的？男朋友呢？」

「他等一會兒過來。」

「有個天天陪在身邊的男朋友真好。咦？這是你的錢包嗎？真好看！」

「嗯，他送給我的。」

「好福祉……這錢包一看就很貴，他對你真好，我也想要個那樣的男朋友。哦，我還要回去寫論文，下次再聊。」

「再見。」

同樣聽到聲音的學長慢慢與小白對視，神色夾雜著驚愕與難以名狀的竊喜，輕聲說道：「不會這麼巧吧……」

在得知眼前的人正是他們要尋找的楊露露之後，學長在對方困惑而戒備的目光中說明了來意，小白則坐在一旁，將視線落在那個熟悉的錢包上。楊露露坐得筆直，放在桌下的手緊攥著裙角，心跳聲與學長的聲音一同在她耳畔回蕩。靜默中，她留意到了小白的視線，便一把抓過錢包塞進背包中，又將背包放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們的問題？」楊露露緊繃著臉，用全身心詮釋著警惕。

「我們希望能夠從你這裡了解一些有關杜之姝的事情。」小白直言不諱。

「我還有事。」不想繼續留在這兒，楊露露站起身，帶動著椅子發出刺耳的響聲。無暇顧及周圍人投來的疑惑的目光，她拎起背包便走。

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白仰起頭，平靜的外表下散發出不容拒絕的強硬。「你在逃避，是不願說還是不敢說？」

寒意霎時從指尖遍及全身，楊露露與小白無聲地對峙著，直至學長出面解圍，她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大概是學長給人的感覺更加隨和一些，她選擇坐在學長的對面。

「你們為什麼要問關於杜之姝的事情？她已經去世了。」

「你們登山社原本是計劃在暑假去登山的，為什麼又沒去呢？」無視了楊露露的提問，小白自顧自問道。

「你們搞錯了，我已經退出登山社了。」楊露露拒絕的態度仍然明顯。

「所以，我問的是當年的事。」小白刻意強調著。

一年前的事情為什麼會忽然被翻出來？這一整年都安然無事，怎麼會……楊露露心中惶惶不安，胡思亂想著，卻不得不在小白冰刃般的目光中回答問題。「我們確實計劃在暑假去登山，可社團里有很多外地的同學，考慮到往返的路途，社長就取消了活動。」

「是社長獨自做的決定嗎？」

「不，是大家舉手錶決的。」

「你還記得當時都有誰投了贊同票嗎？」

被小白窮追不捨的提問弄得心煩意亂，不安也有如被施了魔法的植株般瘋狂地生長，楊露露向前探著身子，「誰投了贊同票？一年前的事情，我怎麼會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你非常喜歡登山，你很期待那次活動。」

「所以我就應該記得？」

面對楊露露不自然的反應，學長琢磨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閃，笑意綻放在嘴角。交談進行到這裡，他不認為楊露露是真的不記得，矢口否認，只能說明她想掩飾些什麼。「沒關係，總會有人記得的。不過，像你這樣熱愛登山的人，不至於投反對票吧？」

比起小白的直球，學長這種笑裡藏刀更令楊露露感到不適，她開始有些後悔坐在這個位置了。與其讓眼前這兩個人去別人那裡聽些風言風語，倒不如自己把當時的情況講清楚。向旁邊挪了挪椅子，楊露露開口道：「當時，贊成去登山的只有我和齊修，其他人都是反對或棄權。我不可能將每個人的選擇都記住，我有印象的也只是這些。」

「徐晶是反對的嗎？」小白問道。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徐晶似乎在登山的事情上並未說謊。

「她是社長，作為主持沒有參與表決。但是，即便她做選擇，恐怕也是棄權吧，畢竟不能明目張膽地投反對票。」

摸著嘴角，學長疑惑道：「徐晶不喜歡登山嗎？」

「比起登山，她應該更喜歡登山社社長這個頭銜。」

「杜之姝呢？」

迫不得已努力回想著，楊露露面露不耐。「我真的不記得了，反正不是贊同就對了。我也很奇怪，她怎麼會獨自去登山以致失足墜崖，但天才的想法肯定和我們這種普通人不同，也就見怪不怪了。」

「天才？」難道在電影社發生的事情都傳到登山社去了？

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楊露露說道：「是啊，天才，她的所有科目都近乎滿分，大家都猜測她會被保送我校的研究所。」

「杜之姝出事那天，你在哪裡？」忽然轉變話題，小白凝視著楊露露，眼睛一眨不眨，語氣不算嚴厲，卻給人一種在掌握真相後質問當事人的感覺。

一瞬間，喧鬧的餐廳彷彿被按下暫停鍵，華麗的嗓音凍結了女孩子周圍的一切，楊露露覺得自己跌入了無盡的洞穴，失去了全部感知，只能任由身體墜落。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