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再次感慨，都說楚相心思縝密，沒想到連牆頭的毒藥都會過目......等等，他每日里忙著殿前殿後的，怎麼有心思管這等破事？

下人已經打來了水，沈冰拉下臉，放下燒餅將手伸進去，一盆水被她攪出來半盆，楚荊心頭冷哼，面上依舊笑著：「沈將軍將這裡當成自家庭院了？」

「當然不是，我倒是想當，」沈冰嘿嘿笑著：「這不是知道左相府里蟲多毒多，給您洗洗地麼？」

兩個人廢話說了半天，用了午膳，沈冰伸了伸懶腰，兩人立即說起了正事。

楚荊這次非常大方上了皇上賞賜的茶葉，沈冰一口喝下去大半，道：「本將軍就知道左相今日要找我，所以提前來了，是不是非常善解人意？」

楚荊心疼茶葉，對她皮笑肉不笑，道：「沈將軍向來無所不能，知道什麼時候來找本相，那也是情理之中。」

說起這個，沈冰突然皺眉，撂下了茶盞，揉了揉額頭：「一群人肯定不是四象國的，不知道裝那麼像做什麼？」

楚荊靜默不語，低頭似乎是在思慮什麼。

沈冰猛然回神：「又或是，他們真的是四象國人，這招只不過是掩人耳目？」

一場秋雨過後，天氣漸涼，唯有午後還有些餘熱。楚荊與沈冰在偏廳對坐，過堂風吹過，瓜果飄香，一時十分愜意。

楚荊哼笑一聲：「沈將軍管他們是不是哪國人，直接看他們要做什麼不就好了？」

沈冰嘆了口氣：「本將軍這不是想抓又不敢抓，只能反過來監視他們麼。」

楚荊皺眉。

沈冰立即解釋道：「左相放心，肯定都是有能耐的人，和皇上的暗衛不相上下，出入皇宮都沒被發現過。好歹本將軍也掌管大軍好些年，不至於連這個底氣都沒有的。」

楚荊依舊是皺眉看她，若說方才是擔心，現在就是憂心了。

「左相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怕我什麼時候擁兵自重？」沈冰給他兩個白眼，輕哼一聲，隨後扭捏道：「人家只是個弱女子，這有什麼擔心......」

左相一口茶險些噴出來，安穩咽下後才看著她：「你如此厲害，當初先皇就沒有防備？」

提起先皇，沈冰立即收了笑，她心中還是有些犯怵，隨後揮了揮手，故作輕鬆道：「他在時我當然不敢露出來，不過，現在好了，此事就算是先皇知道，這小皇帝肯定......」

沈冰說著，抬眼去看楚荊，果然見他眯著眼正打量著她。

沈冰嘿嘿一笑，對他眨了眨眼：「左相別跟我說，您真的是一點後手都沒有留？」

楚荊沒有答他，轉眼看向別處，淡淡道：「新皇缺了些勤奮，但是聰慧有加，遲早會是一代明君的，你我可以翹首企盼這一天。」

沈冰看著他，突然失笑：「都說左相教好了皇上，我看皇上也給左相下了什麼藥，藥量還不輕。」

——

九月中旬，平安城四下又是連綿陰雨。

快到年關，外域人來到京城的也多了起來，先前只是四象國，後來平儀等幾個小國的人也紛紛擁入，據說來時還帶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可惜時間不對，多日連綿陰雨，若不是迫於生計，城中人都幾日幾日的不出門。

話說先前災事頻發，城中竟然有人漸漸傳起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大抵是說新帝並無帝王之能，這才使得四方苦難頻發，百姓跟著受苦。

沈將軍親自調查，原來剛開始是從一個茶館裡傳出來的，後來這個茶館被查出私通平儀。查處了這茶館，此事便擱置下了。眾人也許有懷疑的，但此時誰也不想往矛頭上撞，便也只好憋著了。

再看顧仁，近日皇上對大臣們體恤得不得了，有臣子上朝時淋了雨，顧仁幹脆吩咐御膳房煮了一大鍋薑湯，殿上每人都可以服用。下朝之後也是，各種賞賜絡繹不絕，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都是眾大臣所需，眾人剛開始有些受寵若驚，後來便是十分感激了。

且顧仁自己，每日里上朝聽學批奏摺，與大臣們儀式極其認真，無論大事瑣事都會認真琢磨，連楚荊都驚奇得不得了。當然，他與顧仁一起聽過幾次書，這人時而犯困也是常有的事，不過楚荊念他辛苦，便沒有計較。可是如此一來，楚荊又要給他說一次，也費了不少功夫。

這次顧仁從文書閣聽完陳守宗講經，迷迷糊糊反應過來，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顧仁站在一座白石橋上低著頭，猛然回神，見楚荊正皺眉盯著他。

「......」

文書閣離宏明宮不遠，顧仁低頭走著，但是很明顯心思不知道在哪裡，楚荊見他一臉被勾了魂的模樣，正在想著什麼法子，沒想到他竟然突然醒了神。

楚荊真想揉揉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小皇帝臉紅？

隨即聽顧仁道：「左相，為什麼這麼看著朕？」

楚荊忙拱了拱手：「皇上恕罪，臣不是有意冒犯皇上，只是見皇上心不在焉，不知道方才的書有沒有聽進去？」

顧仁聞言也移開了眼睛，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隨後甩甩袖子，嘆了口氣，嘀咕道：「昨天奏摺那麼多，朕看到很晚，今天就沒有精力再聽了。」

楚荊也嘆了口氣，微微勾了勾唇：「還好，很快就要結束了。」

他無意一說，顧仁卻突然大喜，睜大了眼睛看他。

楚荊怔了一下：「怎麼？皇上，有什麼打算？」

顧仁也勾唇：「朕之前和楚相說，秋後要去山裡......」

「哎呦，」楚荊突然拍了拍腦袋，隨後一溜煙往外頭跑：「臣先告退了，臣竟然忘了今日還約了沈將軍！」

「......」

顧仁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他沒入宮門，這才突然回神，隨後他皺起眉頭，跺了跺腳。這個楚荊，不用想也是故意的，他都聽他的給大臣們做了這麼些事情了，他們竟然還不願意讓他出去玩一趟！

他越想越氣，隨後甩了甩袖子，幹脆不再回宮，直接繞到馬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