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從文的話音還沒落下，穆奎因的拳頭已經刷地到他面門。

畢竟有了前車之鑒，所以他的反應還是很迅速的，要是真的接了這一拳，恐怕牙都要掉幾顆。

「你他媽找死。」穆奎因冷冷看他一眼。

孫從文把他的拳頭拂開：「抱歉啦穆大少爺，下不為例。」

穆奎因的肩膀還在顫抖，顯然剛才孫從文的那句話深深觸動了他的逆鱗。

胖子有些摸不著頭腦，穆奎因從來都沒有提過關於他父親的任何事，難道有一個做警察局長的父親不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麼？

穆奎因頭也不回地掉頭就走，胖子連忙跟上。

孫從文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輕笑了一聲。忽然腦子裡又浮現起剛才那小啞巴的身影了，說實話，那一拳還真讓他挺吃驚的。從他拎著刀出來混開始，還沒什麼人能讓他吃到拳頭。

那雙鞋子，對他來說，很重要麼？

孫從文絕對不算是什麼好人，但是在看到時生的第一眼，他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兩人共同擁有的東西。

這種感覺讓他把小啞巴和自己歸為了同一類人。

「文哥，你去哪？」

孫從文提起書包，用大拇指撓了撓頭：「回家！」

時生剛走到家裡，就聽見了二嬸的大嗓門：「嘿我說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少和孫從文那混混一起走，你還不聽了是吧？他媽是妓.女，他爸又是牢里蹲的，能是個什麼貨色。」

「我是小兔崽子，你是老兔崽子，少來煩我！」

「你！」二嬸平時把兒子寵上天，罵的話也不敢太重，畢竟這兒子可是要給自己養老的。於是，看見時生回來，翻個白眼，逮著就罵：「瞧瞧這身髒的，哪個泥坑裡滾回來的？有娘生沒娘養的。等下，這雙鞋子，你哪裡弄來的？」

時唐一進門，就覺得家裡氣氛怪不對勁的。

「死丫頭，工資沒拿回家，知道把錢花在外人頭上啦？」二嬸過來擰她耳朵，「還以為你在外面有相好了呢，花錢跟流水一樣。」

時唐瞬間明白過來，她說的是時生腳上的鞋子：「媽，這鞋子是我昨晚上縫紉機上趕的，不是買的。再說了，他也不是什麼外人。」

二嬸氣得差點沒跳起來：「你爸死腦筋，你也學他啊？你渾身上下怎麼沒一點像我呢？我生你有什麼用？啊？！」

時唐回不了嘴，任由她打罵，眼眶卻是紅了，淚順著鼻尖留下來。無論什麼人罵她她都笑笑就過去了，但是每次碰著這種場合，她都忍不住流眼淚。

她也是親生的啊，為什麼和弟弟的待遇就是雲泥之別？

時唐很多次都想和母親好好地談談，但是每次都是把話哽在了喉嚨里，說不出來。或者還沒說，鼻子已經是開始酸了。

她也想上學，也想讀書來著……她其實成績也不差，至少是有前三名的。時唐輟學的時候，在趕場的時候碰上國中同學，那同學知道她中考考得特別好，還一臉好奇地追問她為什麼不來念書。

這個年紀的女孩都是好面子的，時唐撒了一個謊，說她去別的市裡念書了。

高中課本，她偷偷地把弟弟的書拿過來瞧，又做賊一樣地放回去。

她現在是早已斷了這個念想了，但是想起來還是忍不住酸鼻。

一個小腦袋蹭到她的懷裡，時唐低頭和他一個照面。

「你還沒回房裡啊？」

時生伸手擦幹她臉上的淚，一雙眼睛澄澈又明亮，然後雙手又輕輕環住她。

他的頭髮特別軟，其實內心是十分柔軟的人啊。時唐摸了摸他的頭：「羊羊，我記得奶奶好像都叫你羊羊來著，我能不能也這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