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成在姜離後背輕輕拍了幾下，哄他入睡，可當他起身準備回到自己床上睡覺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被一股力拽住了，邁不動步子。回頭一看，姜離正拽著他的手，不叫他離開。

房子里的燈光不是很亮，於是在昏黃光亮的映射下，少年的眼神顯得更加迷離，眼底帶著化不開的醉意，可仔細看去，剩下的竟全是溫柔。

他拉著顧子成，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一邊喃喃道：「別走……」

顧子成無奈，也不能直接轉身離開，只好又坐到那人床邊，一邊注視著少年的眉眼，一邊又忍不住在心裡替姜離編造了一個極其凄慘的人生，以至於現在這麼沒有安全感，越編，編的自己愈發心疼，又伸手輕輕替他攏了攏被子，生怕姜離著了涼後第二天感冒。

要是讓姜離知道顧子成現在心裡想的什麼，保證一頭撞死在牆上。

他湊到姜離耳邊，低聲安撫著：「好好好，我不走，你睡吧……」

可是當顧子成俯下身子的那一瞬間，突然就感覺唇上有一個什麼涼涼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斂低眼眸向下看去，姜離的唇就在方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敷在了他的唇上——嚇得他差點犯了心臟病，當即手忙腳亂的把人從自己身上推開。

整個人一蹦三尺遠。

「唔……」猛地被扔回床上，姜離半夢半醒地低喃一聲，然後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鬧了這麼一出之後，醉酒的人睡得實在了，可是沒喝醉的人卻如同醉了酒一般。顧子成站起來之後，胸腔里的那玩意兒依舊跳的厲害，燈光昏黃，可是卻掩蓋不住男子通紅的臉頰，就好像是做了什麼錯事的國小生，正滿臉通紅地站著等老師來訓話。

可明明，他才是老師，而那個犯了錯的孩子，現在正如同沒事兒人一般，睡得香甜。

顧子成現在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他覺得自己心裡亂亂的，彷彿有千百根絲線糾纏在一起，也分不清究竟是什麼情緒佔據主導地位了。沒辦法，只好起身走到陽台，然後便見顧老師他自己點了一根煙，似是想要用這種方法排解憂愁。

不能說是憂愁，頂多算是有些不知所措。

或者說，甚至還有點鬱悶。

他顧子成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吻，結果對方是個男的？其實男的也就算了，因為身邊有朋友如此的原因，他向來不排斥同性戀，可是……這個男的還是他的學生？

所以說，他二十三年保存到現在的初吻，就這麼被他的男學生奪走了？而且還是在這位男學生醉得一塌糊塗可是自己神志清醒的狀況下？他不是很想接受這個事實。

這麼一鬧，叫他明天怎麼面對姜離？

除了這一點，叫顧子成鬱悶的還有一個原因——且不論對方的身份年齡，平常人被強吻了之後，不都該是惱怒、甚至對那個人產生厭惡的麼，即使這個所謂的「吻」就是單純的嘴唇貼嘴唇，沒有更深一步的動作。

可是顧子成發現以上兩種情緒，他都沒有。頂多是錯愕，錯愕之後帶了點心虛。

為什麼心虛？

這個問題他要是知道，也就不會鬱悶了。

或者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不正常，比如今天的主角換成他和任意一個人，無論男女，他的心情都不會很好，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對這個吻，並沒有感到排斥。推開，只是當一個人在被侵犯後作出的本能反應。

可是這才不對啊！顧子成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便不出意料地嗆到了，一時間咳得昏天黑地。咳完之後，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轉而又被他強制壓了下去。

扭頭，看了一眼屋內沉睡的少年，顧子成的眉頭越皺越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那個沖著牆沉沉睡著的少年，嘴角悄悄地揚了起來，帶著無盡的滿足與喜悅。

這是顧子成的初吻，哪裡又不是姜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