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阿姨那邊又出問題了麼？」顧子成打開車門，甚至都來不及等車子慢慢發動，一踩油門就開了出去，他抽空扭頭看了姜離一眼，有些擔心，忍不住開口問到。

後者像是聽見了顧子成的聲音才慢慢平靜下來，深呼吸了兩個來回，輕聲說：「剛才陳醫生給我打來電話，說我媽的病情惡化，怕是……」

顧子成呼吸一滯：「怕是什麼？」

「醫生跟我說，如果情況好的話還能撐一個多月，如果不理想，估計也就剩下十來天了。」說這話時，姜離平靜地幾乎不像他自己，畢竟這事兒放在以前的話，少年絕對要跑去醫院鬧他個地覆天翻的。

姜離長大了，可是這種成長，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男人沉思片刻，在腦子裡搜刮所有能夠用來安慰姜離的話，可是想了半天都沒能開口，最後還是少年主動伸出手，搭在顧子成沒有觸摸方向盤的那隻手上，聲音是令人窒息一般的溫柔。

姜離勉強讓自己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眼中卻不知何時沾染了薄薄一層水霧：「我沒事，你好好開車，別多想。」

說著收回手，像是累極，姜離閉著眼整個人靠到了車窗上。

「我先睡一會兒，到醫院了叫我。」

顧子成毫不猶豫地應下來，一路專心開車，倒也沒有理會身旁的少年，只是在某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探身過去擦凈了姜離眼角一道未幹的淚痕。

自己母親還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姜離又怎麼可能睡得著覺，無非是做出個樣子未免顧子成看了擔心而已。卻不知他這樣才是最令人心疼的。

要是姜離哭鬧撒潑他都不怕，至少證明他還有那個精力能來鬧騰，可顧子成唯獨害怕那人像個行屍走肉一般，雲淡風輕地說自己沒事，轉過頭去卻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獨自舔舐傷口。

該是怎樣的心痛，才能讓一個原本活潑的少年變得這樣沉默？

等到了醫院，顧子成一邊叫姜離下車一邊收拾東西，結果他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卻不見姜離有什麼動靜，就像是睡死了似的。

後者保持著身子前傾的動作盯著姜離看了半天，然後在無奈之下輕聲嘆了一口氣，將鑰匙留給少年，獨自下車進了住院部。

就像是沒注意到他走後車內的動靜。

少年靠在車門上的身子微微顫抖，起先只是有著隱隱的啜泣聲，可不知不覺間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變成嚎啕大哭。

顧子成一個人到了姜夫人病房門口，便見姜鎮和老爺子都在外面等著，兩人看上去很是疲憊，像是許多天不曾好好休息過了一般。

跟老爺子問好之後，三人寒暄了幾句，聊了聊姜夫人的病情，顧子成見姜鎮一直再往他身後看，也頓時明白過來。

於是男人開口主動解釋：「姜先生，姜離這會兒情緒不是很穩定，在車裡坐著，過會兒他平靜下來就會上來了。」說著又覺得自己表述不太到位，「您也知道，這孩子要強臉皮又薄，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的樣子。」

姜先生聽了，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般擺了擺手。

「沒事，他估計是不太想見我。」

顧子成一噎，他剛才還真沒想到會有這層原因。

「不過姜夫人前段時間身體狀況不是還好麼？怎麼會突然這麼嚴重？」他斟酌了一會兒，「姜離聽陳醫生說……」

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卻是姜鎮主動道：「撐不了多久了，是，元旦那次來醫院的時候陳醫生就說了芳儀的身體撐不了多久，那會兒我們怕姜離聽了之後影響學習，就……」

「所以我才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顧子成猛地回頭，便見姜離冷笑著向他們走來，眼眶還是發紅的，甚至整個人因為運動量大氣都有些喘不勻。

不過從表情看上去，少年還是十分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