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鎮的表情在那一瞬間突然變得有些奇怪，然後又恢復正常。

「阿離，我是想……」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姜離打斷。少年淺淺看了他一眼，走到顧子成身邊低下頭去擺弄自己的一角，像是毫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沒關係。」

「反正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顧子成一聽，生怕姜離和他父親在醫院裡起什麼衝突，連忙伸手拽了拽少年的胳膊，低聲提醒：「姜離，你說話注意點，這是醫院。」

後者皺眉看了他一眼，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到了一邊，不再說話。

姜鎮沖顧子成尷尬地笑笑，像是想謝男人幫他解圍，又覺得他們這家醜在外人面前鬧得有點丟人。顧子成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以什麼樣的表情，幸好這會兒陳醫生從病房裡出來了。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齊齊匯聚到了陳醫生臉上。

「病人的情況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不過每次探視只允許有一個……」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一個身影從自己旁邊沖了過去，留著剩下幾個人在外面面面相覷，而他甚至連門都忘記了關上。顧子成勉強笑笑，上前去關上病房的門，還不忘記幫姜離說兩句好話。

「孩子擔心一晚上了，就稍微有點衝動，陳醫生不會怪罪吧？」

後者倒也是豁達，毫不在意地道：「沒事兒，姜離這小子我也熟了，他要是不闖進去我才奇怪呢。」然後又轉向姜鎮，「姜總，正好這會兒只能有一位進去探視，我先跟您聊一下夫人的病情？」

姜鎮頷首，顧子成看這陣勢便要找個由頭先離開，可還沒等他開口便聽姜鎮道：「顧老師如果不介意的話也留下來一起聽聽吧。」

反正自家的事情在這個年輕男人面前也沒有什麼藏著的了，與其把人攆走，還不如讓他一起留下來聽聽——姜離是不太可能聽自己說話了，也就這位顧老師的話還能聽進去點。

顧子成一愣，接著點點頭：「也好。」

陳醫生見雙方都沒什麼意見，於是自然而然地開口：「之前我跟姜總說過，夫人的病就算是治療得當也拖不了多久，從元旦拖到現在已經很好了，不知道姜總還記不記得這話？」

「可是當初說的是能撐到姜離聯考完啊！為什麼突然……這才過去了三個月！」姜鎮心裡有些急，這事兒擱誰身上其實都挺難接受的。

陳醫生點點頭：「沒錯，當初說過，最好的可能是到六月份，可是也說了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這三個月，我想姜夫人已經儘力了。」

姜家父子和顧子成都是一愣，明顯注意到對方說的不是醫院，而是說病人本身。姜老爺子顫巍巍問到：「小陳啊，什麼叫芳儀她已經儘力了？」

「之所以我把期限說的這麼模糊，就是因為其中很大一部分影響因素是源於姜夫人她自己的求生意願，說實話，我們都不是病人，無法切身的體會到她在這個過程中所承受的苦楚，也許她願意為了家人繼續忍受下去，也許哪一天她就累了、倦了，這都是我們無法控制的。」

姜鎮聽完，像是理解了，卻又像沒理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現在覺得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可是就算不為了我和爸，她難道不會捨不得姜離麼？怎麼……」

陳醫生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眼神在經過顧子成的時候頓了一下，模稜兩可道：「或許姜夫人是覺得姜離長大了，已經能照顧好自己，她不用擔心了也說不定。」

顧子成微微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