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走廊處聊了沒多久，卻突然聽見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姜離一臉複雜地走出來，倒不理其他人，只一個勁兒地盯著顧子成看，直到後者被他盯得有些頭皮發麻的時候才慢悠悠開口。

「顧老師，我媽叫你進去一趟。」

接下來輪到顧子成的神情複雜起來了，他皺眉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是，你媽媽叫我一個人進去？去做什麼？」

少年攤手，「我也不知道。」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抬腳走進了病房——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姜夫人醒來之後為何單單想要見他。

顧子成合上門後整理了一下表情，沖著姜夫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接著坐到了婦女床邊的凳子上，溫聲問到：「阿姨，您找我？」

後者本來在閉目養神，聽到動靜後微微側過頭來，竟是沖著顧子成露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看上去與之前她所沖著顧子成露出來的不太一樣，以至於男子心裡猛地一驚。

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然，姜夫人一開口說的就是跟姜離有關的事情：「阿離他從小就調皮搗蛋，我還記得他十歲那年春節，我帶他去街上臨時搭建的集市裡逛，結果這小子沒走幾分鐘就跑的不見了人影，可把我嚇壞了，結果人家回來的時候不僅沒事，手上還多了一個小玩偶，說是碰到的一個大哥哥給的。」

「十三歲那年爬樹，從樹上掉下來把腿給摔骨折了，醫生讓他卧床歇息至少三個月，結果他躺了不到五十天就閑不……咳咳！」

顧子成連忙給她倒了杯溫開水潤嗓子。

「阿姨您還沒恢復好，少說一點吧，等您好了我一定聽您慢慢講。」

姜夫人笑著搖了搖頭：「好不了啦，我的身體，我自己還不清楚麼……我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離，他性子野、愛玩，有時候又會衝動。可是子成……他的心是好的。」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嘆口氣之後接著道：「其實我本來也希望他能夠像其他人一樣上個好大學，出來之後娶妻生子，一輩子平平安安就行……不過他既然做了這個選擇，我當媽媽的肯定也要支持，按照現在的情況，要是我都不支持，你們的路會更難走。」

顧子成其實從踏進門就已經有了這個猜測——甚至在更早前就想過姜夫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過這與他現在的驚訝並不衝突。

「阿姨……您是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小心翼翼地提問。

姜夫人笑笑，雲淡風輕。

「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她伸手去拉顧子成的手，「還記得你剛開始來看我那兩回麼，一口一個姜夫人，可是春節之後你再過來就改成阿姨了，你自個兒想想是不是？」

顧子成試圖解釋：「那會兒我只是說看他表現，並沒有答應……」

「那就是元旦之前，你那段時間幾乎每天跟著姜離來看我，哪個老師會這麼關心學生的家人啊，我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呢？」

後者看著她略帶著些調侃的神色，一時間有點說不出來話，過了好半天才開口，卻是猝不及防地冒出來一聲：「謝謝您。」

「謝我什麼？倒是我該謝你，幫我照顧了姜離這麼久，」姜夫人說著，探著頭遠遠朝緊閉的大門處望了一眼，「以後的日子，他就交給你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顧好他。」

顧子成皺眉，這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託孤呢？

於是連忙道：「阿姨，姜離這小子調皮，除了您沒人鎮得住他，所以還是得靠您活得長久一點，幫我管著他才行。」

姜夫人擺擺手，笑著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