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姜離愣了一瞬間，「這是你做的啊……」

男孩頓了一下，然後才慢吞吞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說它丑的。」

對方看著他，突然笑了：「沒事，的確挺丑的。你要是不喜歡也沒關係。」他話音落下，就見姜離立馬把布偶往自己懷裡塞了塞。

「喜歡！謝謝哥哥！」姜離剛哭完，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鼻音，倒是挺可愛。

那個男生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不好意思地開口：「小弟弟，我們還要著急回家，不能在這裡陪你，你就在這裡休息，千萬不要跑遠了！」

「如果有陌生人來，想要帶你走，你千萬不能答應，實在不行的話就大喊救命，記住了麼？」

「我在路上如果看到你爸爸媽媽會讓他們過來的。」

後來發生的事，姜離記不太清了，就算在夢裡，也不過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光影，只記得最後爸媽找了過來接他回家，媽媽還哭得一塌糊塗。

接著畫面一轉，姜離眼前的景象突然就變成了姜家那棟別墅，明明一家子都坐在客廳，空氣卻靜得嚇人，只隱隱約約能聽到女人的抽泣聲。

姜離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什麼場景。

當年那個女人第一次帶著孩子來到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家裡就是這麼安靜，一言不發的父親、勉力隱忍的母親、緊緊皺著眉頭的爺爺，以及一個陌生的正在低聲抽泣的女人。那時候的姜離正面臨著聯考，家裡人本來都不想讓他知道，誰能料到竟然因為回家取書給撞了個正著。

「爸、媽、爺爺，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破天荒的，這是第一次姜離提問家裡沒有一個人理他。

那個女人的哭泣聲隨著姜離開口而變得越來越明顯，少年皺眉，他再傻也不會看不出這詭異的氣氛跟眼前這個女人有脫不開的關係，於是沒好氣地回頭，對著那女人冷漠說了一句：「這位……女士，您出現在我們家難道就是為了留下您的眼淚？」

「……」後者被嚇得愣了一下，哭泣聲也頓時停住。

「阿離，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姜鎮這話就像是一肯石頭，在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面上擊打出一層層漣漪。一直安靜不語的姜夫人突然道：「阿離你過來。」

聽了母親的話，姜離抿抿唇，目光在周圍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還是乖乖坐回到姜夫人身邊。

少年小聲趴在姜夫人耳邊問：「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說罷，還若有所指地看了那女人一眼。

姜夫人卻只是微笑看著他，伸出一隻手在姜離頭頂摸了摸，並不說話。

「媽？」姜離皺眉，「你說話啊，到底怎麼了？」

姜夫人依舊重複著摸姜離頭的動作，唇邊淺淺掛著抹微笑，卻還是沒有一句話，只是看著姜離那雙眼睛裡慈愛愈發明顯。

彷彿就在那麼一瞬間，姜離看見身邊除了姜夫人之外，其餘的景色盡數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霧，他父親、爺爺，甚至於那個女人，竟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

整片天地除了姜離姜夫人和他們坐著的那張沙發之外，什麼都不剩下。

這時候，姜夫人終於開了口。

「阿離，從今往後，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珍惜你身邊的人，你爸……你爸他其實挺想對你好的，你不要再跟他慪氣了，嗯？」

姜離一愣：「媽，你這是在說些什麼？」

「阿離，顧老師是個好人，他答應過我會照顧好你，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阿離啊……媽真的很想看你長大，成家立業。」

「不過現在，也足夠了。」

姜離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便見姜夫人的身子也慢慢化作了霧，融入身後那片蒼白中，沒留下分毫痕跡，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少年這下，才是真的慌了。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