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怎麼了？」

他這一嗓子，不經把自己喊醒了，更把睡在自己旁邊的顧子成給嚇了一大跳。後者亮燈後探過身子來，伸手擦了把少年頭上的汗水。

手在縮回去的那一瞬間卻被緊緊攥住。

「怎麼了？」顧子成溫聲詢問，任由姜離握著自己的手，「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兒的啊，別害怕。」

聽這語氣，就像是半夜發現孩子做了噩夢的家長，溫柔到恨不得能把人抱在懷裡安慰。就連姜離也是一愣，這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媽媽哄自己睡覺一樣。

少年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好半晌，才輕輕吸了口氣：「我剛才夢到我媽了。」

「嗯，」顧子成倒了杯水放在自己手邊，等著姜離說完之後才把人扶起來，遞了杯子過去，「那你說說看，咱媽在夢裡都給你說了些什麼。」

他有心把氣氛弄得稍微輕鬆一點，哪知道姜離好像沒感覺到似的，自顧自念叨著：「媽說……她說讓我從今往後照顧好自己……」

「她說她想看著我成家立業，可是她不能。」

顧子成一聽這話，頓時沉默了下來。

還有些話他沒有明說，不過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姜離是在擔心他媽媽可能撐不過這兩天了。這個夢就像是一個不詳的預兆，陰雲一般縈繞在少年心頭。

顧子成把姜離的腦袋重新按回枕頭裡「好了別多想，再怎麼樣你也不可能現在跑到醫院去吧？那裡有人照顧著，萬一有事也會打電話過來。」

「你別自己嚇自己。」

說完，許久沒聽到少年的聲音。

片刻之後，姜離幽幽嘆了一口氣，「顧子成。」

後者本來都要再次睡著了，聽到之後不由得抬眼，二人獨處的時候基本上除了「子成」就是「顧老師」，姜離很少這樣叫過他的名字。

「……我是真的有點害怕。」

「阿離。」顧子成本來像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喚了一聲之後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了一會兒。

「怎麼了？」

「沒什麼，」顧子成伸手把人摟進懷裡，「就是想告訴你，別害怕，無論發生什麼都有我呢。快睡吧，明天起來，我陪你去一趟醫院。」

姜離點點頭，突然又若有所思地開口：「顧老師。」

「你又怎麼了？」

「……我真的發現，這段時間你突然變得好溫柔啊，我總覺得看見你跟看見了第二個我媽似的，滿身的母性關光輝簡直要亮瞎我。」

「……」顧子成心裡突然湧起來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這孩子，真是……不能打不能罵，現在就連溫柔點都不行了，還要被說像媽。

於是，顧子成幾乎是瞬間的換了一張臉譜，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閉嘴！睡覺！」頓了一下，又好氣又好笑地照少年額頭給了一巴掌，「真的是給點陽光你就燦爛。」

姜離嘻嘻笑了兩聲，在顧子成唇邊落下一個吻，輕聲道：「不早了，睡吧。」

那笑意卻未盡達眼底，總覺得帶了些安撫的意味。

說著，顧子成又伸手過去關了檯燈，整個卧室在瞬間陷入黑暗。

可今夜終歸是有人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