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出來咯，你可把媽媽疼死了。」

陳仲抱出娃娃，用幹凈的熱帕清理娃娃臉上的血污，眼耳口鼻，防止呼吸堵塞，沈千白激動上前，陳仲給娃娃裹上軟布交給他。

「醫院人馬上就過來，把寶寶和媽媽送醫院。」

「謝謝你。」沈千白感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應該的。」

陳仲淡淡瞄了顧總一眼，顧總悠哉悠哉地搖晃高腳杯里的葡萄酒，身子陷在沙發里，狹長的眸子染上一抹艷紅。

玻璃茶幾上的阿玫大出血，多虧陳仲的及時搶救，不然一屍兩命鐵定了。

林玫如釋重負地喘口氣，「千白，讓我看看寶寶。」

「好，好，內內長的可真像你……眼睛大大的，好可愛。」沈千白把寶寶送到他眼前，寶寶還在哇哇大哭。

急救醫生和護士在這個時候火急火燎推門而入，見到茶幾上凌亂的鑷子和閃著銀光的手術刀，心裡嚇得不行。

那個一身墨綠手術衣的男人正在解背後的帶子，轉身見他們進來，薄而透的鏡片下，閃著冰冷的寒芒。

婦產科主任醫師劉楊趕緊上前替他將帶子解開，「師父，您辛苦了。」

「不辛苦。」陳仲脫掉手術衣，「把孩子和媽媽安置好，術後衛生消毒，這方面，一定要注意。」

「好的師父。」

「嗯，去吧。」

沈千白一行人在救護車的幫助下風風火火趕往醫院，兩位阿姨進來收拾慘不忍睹的房間。

陳仲的手在洗手池洗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手上有腥味，他不喜歡開刀，那腥味經常噁心的讓他吃不下飯。

回到另一個幹凈的包間，顧楓躺在卡座上，手裡按著藥包往鼻子上貼，強烈的米非司酮氣味在空氣中瀰漫，不是中藥，而是合成藥，這玩意兒用來避孕和打胎，效果非常厲害，宮縮陣痛，本來十個月出來的孩子，現在九個月就呱呱落地。

肖武和耿文青不放心沈千白，都跟著開車去醫院，顧楓一個人躺在卡座上，一副萎靡不振的頹然相。

「鬧出人命怎麼辦？」

陳仲擰著熱毛巾，擦拭顧楓臉上噴濺的血跡，俊美妖嬈的男人，眼神迷離，「你說呢？」

陳仲眉頭微皺，咋躺這麼遠，臉上還濺了這麼多污血，「下次可別這樣了，畢竟是兩條命。」

「沈千白搶了我2000萬單子，我嚇嚇他，怎麼了？」顧楓心裡不服氣。

「人命和2000萬，哪個重要？」陳仲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陳仲我覺得你年紀老了，不該問這麼愚蠢的問題，哪個重要，你心裡應該比我清楚！老子是開公司的，不是做慈善的！

這次只是損失2000萬那麼簡單嗎？跑了一個飛騰，公司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潤都是飛騰來的，現在被沈千白這麼一搞，陰溝裡翻船，一年兩三個億沒了，兩三個億，你知道是什麼概念！

你跟老子談人命和金錢，那你知不知道損失這兩三個億，公司有多少員工，特別是底層操作工，他們的工資現在只能發百分之八十，你想過他們入不敷出喝西北風的情況嗎！公司晶元研發不要錢，推廣不要錢？！招人發展不要錢？！

更何況，這麼大一個客戶跑雲中浪那邊去，幾十年的老客戶，現在被發展勢頭正猛的死對頭吃得死死的……」

顧楓以手扶額，疲憊不堪，「老子不想跟你吵，道理你都懂，今天就算一屍兩命，那也是沈千白應得的！！任何人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抨擊我，唯獨你，不可以！」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陳仲摟緊他的肩背，替他順氣，顧楓是真的委屈了，臉埋在他懷裡，咬牙眼淚就流了出來，從小到大，陳仲把他寵壞了，不管他在外面多無法無天，捅了多少簍子，爛攤子，這個男人總是給他擦屁股，擦的幹幹凈凈。

「我知道我對不起千白，可是是他先對不起我的，他暗地裡插|我一刀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我是他兄弟呢。」

顧楓的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我也想當他的兄弟，農村小孩撒丫子過年遍地放鞭炮，河裡摸小魚那種，可是我們的身份擺在這兒，純潔的兄弟情誼永遠不可能純在，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爾虞我詐的世界，都講哥們情誼，是個兄弟都能踩我一腳，暗地裡插|我一刀，不把我放在眼裡，那我的顧氏還怎麼玩，關門大吉好了。」

「好啦，擦擦眼淚，別哭了。」陳仲拉開距離瞅瞅，心疼不已，「親愛的，眼睛都哭腫了呢，別哭了。」

「陳仲，你就是個聖母婊知不知道？」顧楓憤恨地盯著他。

「好，我聖母。聖母。」陳仲投降，認輸，顧楓話多，有理。

「你打算把祁辰肚子里的寶寶流掉？」陳仲忽然跳到另一個話題。

「我不想要。」顧楓特喪氣地耷拉腦袋，「太傻了這玩意，生下來豈不是比豬還蠢？」

「顧總小的時候也聰明不到哪裡去。」陳仲嘆了口氣。

顧楓嘴角抽搐，臉色陰沉，「反正我不想要，你別攔我。」

「不攔你，你不想要就算。下周三的凱撒酒店相親會，到時候可以參加，清一色海歸女，高學歷。」

「你陪我去。」

「我下周要飛法國處理分公司內務，沒法陪你，你帶上幾個保鏢，這樣安全。」

「呵呵。」

「呵呵什麼意思？」陳仲不明白。

「呵呵就是呵呵。」顧楓甩開他的手，「你滾吧，煩人！」

「好的，顧總。」

「哼！」

顧楓今晚灌了很多酒，他要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後去幹大膽的事，對，沒錯，他要去把小傻子肚子里的瘤子給流掉，他才不管小傻子痛不痛呢，他就是要把瘤子給弄掉。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陳仲立在包間外，眼看手錶時間擦到一點，敲門，推開。

顧楓躺地上呼呼大睡，胳膊肘里還圈著小藥包，旁邊斜七扭八的洋酒瓶。

「真的是……」陳仲不知道該說顧總什麼好。

把男人架起，顧楓說困，不想走，滿身酒氣，熏的陳仲直皺眉。

最後還是決定脫鞋躺沙發留宿一宿，顧總說，「燈關掉，刺眼。」

好，他關燈。

「我的藥包呢？」顧總心慌慌問道。

陳仲把藥包塞進他手裡。

「我的小傻子呢？」顧總又心慌慌地問道。

顧總給他出了個難題。

「小傻子在公司睡覺呢。」

「我也要去……睡，我要跟他一……起睡。」

「可你剛剛還不想走路……」

「我想走路，現在就想……」

顧總搖著他的領帶，晃來晃去，「我要小傻子，你給我……」

「那你還要流掉你們的寶寶嗎？」

「我不要流，那是我的寶寶。」顧楓摟上他的頸子，迷迷糊糊地哼，「我要小傻子，你給我……」

「你困了。」

「我不困，我要小傻子。」

「再說一遍。」陳仲摸出手機錄音。

「我不困，我要小傻子。」

「要不要流掉寶寶？」

「我不要，我是寶寶的爸爸，不可以做這樣的事，我不要當壞爸爸。」

「嗯。」很好，陳仲保存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