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店裡都沒有再來顧客。路良又檢查了一遍系統里的庫存數，抬起頭的時候，田青木正幹巴巴地看著他。

「你不回去嗎？」

這已經是路良問的第二遍了，在鬧事的β男子逃走後，因為田青木一直站著不動，於是路良就問了問他。跟之前一樣，田青木看著他搖了搖頭。

「那好吧。」

雖然放任了田青木呆在這裡，因為沒有顧客所以也不會影響到營業，但是對方的視線過於灼熱，讓路良無法無視。

「你老是盯著我看幹嘛？」

田青木移開了一下目光，小聲地說：「看看現在的你是什麼樣子的，我要把這個樣子深深地記在腦海里。萬一哪天那個人來找麻煩，少一根頭髮我就要他好看！」

「……」路良聽著他的發言，震驚地看著他，「少一根頭髮……是個人每天都會掉很多根頭髮的吧？」

田青木不理會他的吐槽，原本是蹲著將手搭在桌面上的姿勢，然後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握住路良的手腕。

「走吧。」

「走？走去哪裡？」被對方的怪力拉離原本的位置，路良不情願地被拖著往前走，「我還在工作。」

田青木停下腳步，扭過頭：「今天翹班！」

「翹班？」路良嗤笑出聲，試著掙脫了一下，卻沒有甩掉，「在工作的可是我誒——而且我走掉的話就只剩下磨芹一個人了，收銀區沒人站著是不行的啦！」

田青木祈求般地望著他。

「還有，雖然我受雇於美濃哥，但擅自離崗還是要扣工資的。萬一磨芹向美濃哥打報告說一通我的不好，我因此被炒魷魚了怎麼辦？」

「你的搭檔不是那種人。」田青木平靜地回道。

「……」路良抽搐了一下嘴角，抬手用不重的力道連續賞了他腦袋好幾個栗子，「搞清楚我說話的重點啊笨蛋！我在說我炒魷魚了怎麼辦？你以為像『青澀』這樣高工資的夜間工作這麼好找嗎？」

「那、那下輩子我養你！」

路良叩栗子的動作停下來，收回手，將頭低下去：「說什麼養我，你知道像今晚這樣的事之前發生過多少次嗎？也不是沒有在回家的路上或是出門的時候被人圍堵過，雖然那樣的事已經幾個月沒有發生過了，但誰知道明天出門的時候會不會在某個巷子口突然跳出來一個人呢？」

田青木沉默了半晌，用低沉的嗓音說：「我會保護你。你去哪裡我都在你身邊守著。」

「你是白痴啊！！」怒吼了一聲，路良嚯地一下抽回自己被對方抓得緊緊的手，「像今天遇到的還只是β而已，萬一哪天遇到了heat時的α你能做什麼？你什麼也做不了。」

田青木像是被嚴厲的老師受訓的國小生一樣低著頭，沉默不語。

「heat時的α相當可怕，身為β……不，就算你是α也不一定製服得了。當然，你可以用麻醉劑先把α麻痹掉。所以你打算每天都在身上帶著針管和麻醉劑嗎？不可能的吧？」

「可是上次的α……」

「上次是你來得及時！你覺得及時這種事是每次都可以發生的嗎？」

「所以說我每天都呆在你身……」

「你吵死了！！」

「怎麼了？在吵架？」磨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探出了一顆腦袋看著這邊，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沒事啦，什麼事都沒有。」

路良笑著朝磨芹揮了揮手，後者露出狐疑的表情，在田青木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便回去了。

推開礙事的田青木，路良走向洗手間打算洗把臉，一邊對緊跟在身後的人說：「不買東西的話趕緊回去，別妨礙我工作。」

「那我多買點東西是不是可以等到你下班後跟你一起回去了？」

「……」路良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開了小水流接水搓臉的時候，田青木就現在自己的身側，什麼也不做，大概只是在看他。

「小良現在有喜歡的人嗎？或者是比較在意的人。」

路良閉著眼睛把水龍頭關掉，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抽了一張面巾紙出來，將臉上的濕漉漉吸走一部分。

「幹嘛問這個問題？」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你說過的話，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信賴我。」田青木從鏡子中看向他，眼底似乎有什麼在掙扎，「我也在紙上列了幾個方案，但是都不太行得通。」

「嗯。」路良應了一聲，把臉上的面巾紙掀下來，揉成了一個團後丟進了垃圾桶里，「然後呢？」

因為怎麼樣都行不通，所以打算放棄了吧？

「然後就在我苦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你說過的突破口。」說著，田青木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我不知道突破口是什麼，所以思考了好久，最後終於找到了答案。」

「答案是什麼？」路良看向他。

田青木擠了擠眼睛：「是、秘、密！」

「……」路良輕哼了一聲，「無聊。」

「因為短時間內並不會出現明顯的效果，所以還要觀察一陣子，如果成功的話……」對方上前一步，抓住了自己的雙肩，「我希望小良可以把身邊空著的位置留給我。可以等等我嗎？」

路良凝視著田青木的雙眼，一時沒有回答。

要怎麼形容呢？總覺得在田青木的眼中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雖然兩者有些明顯的差異，但是所涵蓋的祈求、期待是差不多的。

強烈地想要得到某件事物，或者是強烈地想要挽留某個人，但是卻對此感到力不從心。

「所以你在做什麼啊？」

田青木伸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現在還不能說，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

「隨你喜歡吧。」

回到店內後，田青木果然如他所說購買了一大堆的物品。在他付款的時候，路良就站在不遠處，聽著磨芹掃條形碼的「嘀」聲。

「您好，一共兩萬三千三百三十三。請問是刷卡還是掃碼？」

「掃碼。」

一旁觀看的路良：「……」

田青木拎著一袋子的「戰利品」留了下來，但因為生物鐘與路良他們的不一樣，只見他坐在椅子上的時候頻頻點頭。

路良推了他一把：「醒醒了。」

「唔……」田青木睜著朦朦朧朧的雙眼，打了個呵欠後問，「下班了嗎？」

「兩點三十五。」路良將手錶的錶盤舉起來伸到對方面前，「距離下班還有好幾個小時，困的話就回去吧。」

揉了揉眼，田青木低頭，嘟嘟囔囔地說著：「我要等到你下班。」

路良已經掏出了手機，一邊比劃著什麼，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不是說了離下班還有很久嗎？就算『青澀』有休息室，可是那是美濃哥專屬的房間，沒有他的同意外人不能進去。」

田青木歪歪頭：「我沒說要去那裡休息啦，我在這裡待著就好了。」說完，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最後在手機熒幕上點了一下，路良把熒幕摁滅，拿起來晃了晃，說：「我已經替你叫了的士，等司機到了你就回去吧。」

「什麼！」田青木的倦意一下子跑開，蹭的一下站起來，「我不要走，我都買了那麼多東西了！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我已經下單了。」

「那我把錢打給你。」

「你有完沒完！！」

之後，田青木一臉戀戀不捨地坐上了車。

「他走了啊。」在路良將人送上車後回來，磨芹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