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周圍攏著薄霧。

上班，下班，回家，睡覺。發獃。

空。

林楠裹著毛毯縮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裡剝著橘子，一片一片喂進嘴裡。

好像這樣也挺好的。

往後一倒，以為會有人在後面接住他摟住他。

畢竟這可是對曾經衷心的狗狗的賞賜，他怎麼能不在呢。

可是沙發背也很軟，不需要他。

水果完全可以自己切，不需要他。

看電視就更可以自己完成了，要他幹什麼……

可是我想他回來。

只是這樣不可以麼……

大概是電視太過煽情，等他回過神來，臉上已經濕糊一片。

————

林楠把狗窩好好地收拾幹凈，又買了些傢具，收拾完卻發現被擺的和自己的房間一模一樣。

沒關係的吧，反正他也整天跟自己睡。

星星一顆一顆消失了。

天邊降起了承載著怒火的豪雨，林楠喜歡這種天氣，因為吵，因為雷電有聲音有顏色，因為下過雨之後，會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沖刷過。

耳邊都是轟鳴和雨點砸落的噼啪聲。

莫名的寧靜。

他覺得他的癩皮狗被他欺負過頭跑了，但他不是故意的啊。就是，放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不管他，不給飯吃，不給水喝，不給一聲呼喚，然後，他就走丟了。

還是離家出走了。

林楠吸吸鼻子，走過去看看是誰這麼晚還在敲門。

如果不是他，那他就直接把門摔上，今天脾氣大。

「小楠，我……」

嘭——

傷心過頭的貓，一爪子把門拍上了。

狗臉委屈，撞到鼻子。

「小楠，我只是想借個地方躲雨。」嚴暄渾身濕透，在門外有些難受，「我明天就走，我只是出差……」

誰管你是不是出差。

笨狗得不到回應，揉了揉鼻子轉身欲走，被拽著領子拖進了房子。

「有……新拖鞋麼？」嚴暄見整個鞋架上只有一雙家居鞋，心裡又一陣酸楚，大概自己的東西已經一件不剩了吧。

「沒有。」林楠語氣冰冷，但是聲音明顯是剛哭過，兩隻小腳一甩，把腳上的拖鞋踢到他小腿上。

「你怎麼能光著腳呢，會著涼……」笨狗看著腳邊被剪得圓滾滾的拖鞋，花紋都少了一半，但依稀可以辨認是原來那雙，突然就覺得喉嚨口被堵住，像是啃了一根大骨頭。

衣服劈頭蓋臉砸過來，「滾去洗澡。」

狗真的蠢啊，給跟骨頭就聽話。

嚴暄洗了個心臟不停跟著樂拍跳動的澡，抱著濕衣服在陽台傻兮兮地搓洗。

側邊伸進來一隻手，扔下五條內褲又縮了回去。

「……」

「小楠你有多久沒洗衣服了？」

「閉嘴。」林楠坐在沙發上，依舊拿毯子把自己裹起來，頭整個埋在膝蓋里，嘴角咧著咧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隨便用手抹了抹，還好沒被看見。

「你怎麼又哭了？眼圈這麼紅。」

林楠望天，「沒哭，剛剛去切了個洋蔥。」

「你切洋蔥？」嚴暄明顯不相信，「要做飯？」

「驅鬼。」

傻狗低下頭：「……哦。」

嚴暄擦幹頭髮自覺拐進自己房間，立刻又退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進你房間的。」

急忙跑進另一間——他覺得自己可能出現了幻覺。

揉著腦袋百思不解，「我是不是又走進剛才那一間了？」

林楠抱著枕頭笑倒在沙發上。

傻狗愣了。

因為他的小楠好像笑了，在他面前笑得這麼開心。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現在兩間都是我的了，你睡沙發。」

「哦。」看見房裡沒有別的人在，他就已經很慶幸了，更別說沙發，這半年他都睡習慣了。

在外面，還是覺得一個人睡床少了點什麼。

深夜裡，貓爪子捏著狗鼻子玩，爪尖輕輕劃著，惹得狗總是拱鼻子，眉毛之間擠出小皺皺。

怎麼這麼傻啊……

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虛偽，林楠拖著下巴想，他明明這麼好。

第二天，嚴暄想到自己該走了，還是很不舍。想最後一次發揮一下癩皮狗的本性，「我可能還要在這邊待幾天，能不能再借住幾天？」

林楠朝他伸手，「交房費。」

「哦，好。」居然現在都生分成這樣了。

嚴暄拿出錢包，還沒打開，就被劈頭蓋臉奪走，「誒！」

林楠大掏特掏，就剩下兩塊錢給他坐公交。

傻狗苦著臉，「只有兩塊我回不來。」

林楠大方伸手，「那再給兩塊。」

嚴暄盯著小貓看，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臟熱熱的。

林楠被他看毛了，瞪他，「看什麼看！多了沒有！」

嚴暄試探地說，「我也沒錢買回去的車票了。」

林楠不理他，「公司不會報銷麼。」

「報銷也要先自己買。」

「那你自己想辦法，當時說走就走不是挺爽快的，你要是堅持要走這麼點問題還能難得住你。」

嚴暄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略略難過，看著他道：「那你能不能讓我抱著看會兒電視。」

大白天不去工作看什麼電視。

都沒點別的追求。

林楠覺得臉上開始發燙。

「不看。」扭頭就走。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被討厭就是被討厭了。他拿上自己的包，不知道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