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醫生照著匡宏方的囑咐，還是冒著被人舉報的風險讓舒衡住了院。

匡宏方其實又救了舒衡一命，他現在，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

他一點也不想跟樊億城回去，也不想這麼快面對菁菁，而總是溫柔大方，又懂得體諒人的匡醫生，舒衡知道，他就算看見了自己有多狼狽，他也不會在自己面前多提一句。

而且醫生也有工作，不會整日都在他的病房裡，他有足夠的時間把自己的傷口摁住，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長好。

那些殘忍的畫面不僅印在他的腦子裡，更刻在他的身體上，毫不過分的說，就連樊億城這個名字，他只要一想起來，身體的記憶也都跟著來了。

那些他懷戀的，溫情的虛假，同那些最真實的傷害，要拔除就要一起拔除，一點都不能留下，而這個過程，一定漫長而痛苦。

可現在，這個罪魁禍首，還在自己旁邊，逼得他無法睜開雙眼。

舒閉著眼的時候想了很久，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是討厭我的，不過是裝得太好，我又太好騙。

他還是沒能知道，他帶著一個不喜歡的男人不遠萬里跑去荷蘭結婚，能得到什麼。

關常夜裡還約了幾個人，都推了，他見樊億城這狀態不行，樊億城要守在病房等著，可他還記得樊億城家裡還有個閨女吧。

「不然我叫個阿姨？」

「你敢讓外人進我的家門，以後也別出現在我面前。」樊億城還是只看著床上，他看出來了舒衡在裝睡，舒衡的呼吸一點都不平穩，他在刻意壓制自己。

舒衡已經在開始拒絕他。

這他媽不是理所應當的麼？只要是個人，被這麼對待了，肯定不會再想看見自己的臉。

但他的這點反抗在樊億城眼裡算不上什麼特別難解決的事兒，他跟舒衡好了也一年多了，從來沒有吵過架，這次的事兒就當做他們之間的一次大爆發。

他賭，舒衡還是離不開他的，還有樊菁……

那個小姑娘必須好好的。

「你拿了鑰匙回去給她做飯。」樊億城把鑰匙扔給關常，「我在這兒等。」

「你沒毛病吧，讓我做飯……」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說這個事。」樊億城一雙陰鷙的眼盯得關常發毛，「現在就去。」

「好好好……這他媽什麼事兒。」

關常揉著後腦勺出門兒了，可心裡還在打鼓。

他真沒見過樊億城這副模樣，倆人認識十幾年快二十年了，樊億城跟哪個女人不是有話好說，好聚好散，怎麼會傻到把自己搞成這樣？

誰傻逼還不一定呢。

他拋了拋鑰匙，開了樊億城的豪車揚長而去，打算再好好逗一逗那個小姑娘，誰知道屋裡邊好像已經有人在。

「乖侄女，怎麼能隨便讓怪叔叔進家門呢？」關常一把抱起樊菁，又挨了一陣打，「哎呀呀，好了好了。」

他把孩子放下，才看著在廚房裡忙活的匡宏方。

真是要了命了。

「我知道是她給你開的門，你也是怕她餓著，所以接下來的事兒就交給我了。」關常對著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為了我的小命，醫生你也順帶救救我。」

匡宏方對關常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今天關常故意在他面前刺激他，讓他憋悶了一下午。可冤有頭債有主，他不過就是嘴賤了點，匡宏方犯不著跟他過不去。

「告訴樊億城，他幹的事兒，肯定會付出代價的。」匡宏方洗了洗手。

「哦？是麼，什麼代價啊？」關常不以為意。

匡宏方毫不避諱地道：「舒衡。」

這兩個字，原本沒有什麼分量，正因為在樊億城心裡重了起來，才嚇了關常一跳。

他可沒這個膽子去轉告這種話。

還是爛在我肚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