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非離不由得毛骨悚然，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親吻，黎宴親他，抱他，恨不得變成一根藤蔓纏住他……似乎全部都有了解釋。

這一切都早有了異樣的苗頭，只是他心大遲鈍，沒有及時發現而已。

宋非離心頭狠狠地一震，沉沉看著他：「夠了，再胡鬧也得有個度，你給我消停點。」

話音剛落，黎宴亂摸的手非但沒有消停，反而緊緊扣住了他的五指，然後逼仄決絕地堵上了他的嘴唇。

不同於任何一個玩笑，這個吻嚴絲合縫到宋非離快要窒息，急切又熱烈，攜著怎麼也掩不住的侵略意味。

原來的燥意還沒消，送上門的吻讓人險些招架不住，過程里黎宴一手把他摟緊了，肆無忌憚地想要撬開他的牙關，吻得更深入。

宋非離氣息都紊亂了，被逼得迫不得已，只好破罐子破摔地，猛力打了他後腦一掌：「……夠了你。」

少年一瞬被打蒙了，恍惚抬起眼，含糊不清地：「師父……」

那神情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睜著霧蒙蒙的眼睛，卻沒一點害怕。

宋非離本想罵他幾句，可看他這個模樣，話到嘴邊，不知怎的變了味：「我打就打了，你還想說什麼？」

黎宴捂住後腦，直接問了出來：「為什麼換作我就不可以了？我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鬟嗎？」

宋非離把一肚子道理都壓住，做了個深呼吸，冷笑看著他，「她一個下人，你什麼身份，你們能放在一塊兒比嗎？」頓了頓，又覺得後面那話有點變扭，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而且她是女的。」

他渾身濕漉漉地上岸，抽走木架上一條浴巾，三兩下把自己擦幹，還有點不放心，又朝黎宴比了個不準近身的手勢。

想起來，黎宴的確是長大了，不再是四年前那個只到他胸前的軟弱少年，他會殺人，也會違抗師父的命令了。

徒弟一旦有了自己的主見，師父的教導就顯得捉襟見肘。

而他發現得太晚了，讓那早該扼殺的念頭在黎宴腦袋裡牢牢生了根。

回了自己房間，宋非離躺了會兒，實在睡不著，又拿出父親召他回漠北的那封信，仔仔細細看了幾頁。

趙管家進來，神色有些不自然：「王爺，小殿下這跳窗一逃，事情有點不妙了。」

宋非離把信紙塞回去，神色如常，示意他繼續說。

「老奴剛才留意著，張掌印一直在那門外徘徊，來來回回許久，只是不出聲，那神色像是懷疑裡面沒動靜。」

「他現在走了嗎？」

「還沒有。」

還沒走就不是懷疑，而是確定黎宴不在屋裡了。

宋非離囫圇擦了一把臉，神色凝了凝，卻並不慌張。

他執起酒盅，慢條斯理轉了一圈，不禁感嘆：「張葛在皇帝身邊端茶倒水，當奴才當了快十年才揚眉吐氣，剛榮升了掌印之位，想在皇帝面前抖抖羽毛，揭發點什麼，應該的。」

「欺君之罪啊王爺……」趙管家真是不明白，自家主子這副表情是心大還是膽大，「要不您把小殿下叫回去？就算不碰，鬧出點動靜也好。」

宋非離搖了搖頭，黎宴已經割臂反抗了一次，再去的話，那小子估計要發狂了。

而且已經懷疑的人是沒法改變的，掩飾只會加深懷疑。

片刻之後，宋非離換了一套簇新行頭，看花賞月似的逛過去，沒有多餘的表情，漫不經心地站在了張葛身後，張葛忙不迭轉過身，朝他福了一福，表情微妙：「王爺，容奴才多嘴一句，這房裡安靜得不像是有人。」

宋非離眼神平平淡淡，沒有接話，輕輕地嗯了一聲。

張葛直起腰，拂塵一甩：「知道您疼愛小殿下，可皇上欽點初禮夫人……」

「公公別急，」宋非離打斷了他的話，輕笑了笑，「都快過年了，明年朝廷和外邦的絲綢買賣還沒談，江南一帶又是養蠶織帛的要地，皇上要派我跑一趟，可我琢磨著，覺得這差事……派掌印你去更合襯。」

能做上掌印太監，以後定是不缺人錢的，宋非離懶得花銀子，錢平日里都墊了軍費，他也沒能攢下多厚家底。

送個漂亮差事正合適不過，只要這個張葛別榆木腦袋不開竅，到手的美差做成一攤爛泥，到頭來給他打臉就行。

張葛不由笑了：「靖王殿下您真是……皇上定都定了，奴才還能腆著個臉去？」

「我會向皇上舉薦的，」宋非離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你也知道，小殿下和別人不同，每天處在水深火熱里，心裡頭想法古怪，怪可憐的。」

張葛瞧著他，直笑得停不下來，一連聲說了好幾個是：「王爺宅心仁厚，這份兒心真是旁人比不得。」

「天冷，公公就別在風口站著了，茶室里暖和。」宋非離伸手一指，隨口打發道，說到最後一個字，神情已經有些散漫了。

他在朝廷是毫無盟友的，也知道自己散漫慣了，說話又戳人，所以懶得去拉攏和結交，該動的時候動一下就罷了。

宋非離回房喝了壺酒，醉得有點過頭，強撐著想等黎宴回屋了再睡，就朦朦朧朧里地趴在桌上，撥弄著一隻小茶寵。

在被那小子一通撒潑後，他心再大也沒法裝沒事，小事可以揍一頓，而這問題揍一頓也解決不了，那就這麼先擱著吧。

莫名其妙的，這晚他居然做起了春夢。

就在夢境里，牆上的十六枝燈盞漸次燃起，厚重床帷層層落下，伏在他身前的男人瞳孔血紅妖異，額角滑落隱忍的汗珠，然後一口咬在他脖頸上，牙齒狠狠嵌進皮肉，貪婪吮吸著他的血。

男人吸飽了血，血紅瞳孔恢復漆黑，難耐地親了他一下，嘴唇嫣紅的，而後在對視里跪蹲下來，脫掉他的衣褲。

男人的唇舌實在太靈巧，他不由得脊背發麻，隨著那每一個細微的舔舐動作而喘息不已。

細膩的親吻從他脖頸一路往下，經過胸前， 滑到大腿內側……

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疼痛，在被侵犯之前，還輕拍著男人的背，安撫著輕聲呢喃：「不要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