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仙路太長了。

每走一步，他便重溫了過去發生的一切，又體驗了一遍當初如臨地獄般的日子，而後憑著自己的一點信念將它們全部盡數斬滅。

他要活著。

他還活著。

所以……這些都不算什麼。

他靠著這一點念頭撐到了最後一步台階面前，而後精疲力盡，勉力拖著自己疲軟至極的身子，幾乎是用爬的，終於爬上了最後一步。

泊翊想，他的這一生哪怕再次經歷了一遍，也沒能打倒他，這煉仙路在這最後一次幻境中，還能用什麼方法來擊敗他？

他甚至隱隱還有些期待，認真思考煉仙路會給他什麼樣的幻境，畢竟沒有什麼是他害怕的，沒什麼能將他束縛在這最後一場幻境中。

泊翊這麼想著，在自己走上了最後一步台階後，周圍的環境卻沒有像之前那般驀地改變，他疑惑的皺起了眉，再一抬頭，便見那將他從黑暗的淤泥里拽出的人微笑著朝他走來。

「泊翊。」那人開口笑道：「恭喜你闖過了煉仙路，成了我的徒弟。」

竟就這般透過了嗎？

聽見她開口，泊翊有些不真實的恍惚感，他不停質問著自己，剛剛那一路如此兇險，怎麼這最後一步，竟如此簡單？

真的可能這麼簡單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他的頭頂傳來了一絲溫暖的觸感。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漓酒摸了摸他的頭，這般解釋著：「因為你的內心沒有恐懼，所以這一關它只能放你過，奈何不了你。」

她說完，牽著他的手，走向了煉仙路之上的宮殿里。

泊翊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暖意，竟在那一瞬間，紅了眼眶。

……

「這煉仙路是不是過分了一些？」漓酒看著這一幕，有些不悅：「我才遇見他，他又怎麼能分辨出我到底是不是幻境，用我來打擊他，可真是……」

她甫才將這小孩撈了出來，給了他希望，這幻境竟是依她做了個幻境，漓酒皺著眉：「若是他甘願沉溺其中，恐怕我也救不了他。」

系統道：「這也沒辦法，他如果分辨不出，只會把幻境當做現實，只怕還會沉浸在他師父溫暖的關懷中。」

「那可不行。」漓酒驀的站了起來，作勢要走：「撈也要把他撈出來。」

只是漓酒不知，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光幕中的人忽的頓住了腳步。

光幕里的漓酒疑惑停下，盯著他，輕聲問：「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適？」

泊翊搖了搖頭，掙脫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

「你不是老祖。」泊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在她怔楞間，拔出了她腰間的佩劍，猛地朝她刺去。

剎那間，鮮血四濺。

『漓酒』冷不防的被刺中心口，面上已是帶著怒意：「你在胡鬧些什麼？！」

「胡鬧？」泊翊聽見這兩字，竟是緩緩笑開：「你連老祖的性格都摸不透，還要模仿她？她如此清冷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對還不是徒弟的我如此關懷備註？」

『漓酒』頓了頓：「你已經闖過了煉仙路，就已經是我徒弟了啊……」

泊翊搖了搖頭，看著手上的星樓，感受到劍上載遞過來的力量，目光不自覺帶著一絲痴迷之色。

「若是老祖的話，只會在我闖過的那一瞬間告訴我，她收我為徒的理由，然後才會收我為徒。」

『漓酒』一愣：「這算什麼？」

「因為她怕我多想，怕我會思慮她究竟為何要收我為徒，而這些，又怎麼會是你能參透的？」泊翊指腹撫摸過星樓的劍面，微嘆道：「更何況，老祖一直稱呼自己為『吾』。就算沒有以上的原因，我若是敢近老祖身，在我拿出星樓之前，我的手已經廢了。」

「劍如其人，她不會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泊翊說著，頓了頓，歪頭看向她，似是不明白她為何現在還沒消散。

「這場幻境為何還不破？莫非你還覺得我是在試探你？」

『漓酒』捂住傷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料泊翊又舉起星樓，再次給了她一劍。

這下子，幻境開始慢慢坍塌。

『漓酒』也不打算再掙扎，就在她緩慢消失的那一刻，似乎還能聽見泊翊喃喃：「這場幻境唯一像樣點的，怕也只有她的模樣了……」

他這話一落，便感到自己瞬間被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