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一個瘋癲的老頭，他從未和臣妾說過他的名字。」

「是嗎？」小皇帝意味不明地延長了尾音。

「確是如此。」我說。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直到那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是清芸。我看了看小皇帝，用眼神詢問他是否需要暫避一下。「不必，既然是愛妃你的人，朕應該信任。」

這話說得，我頓時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娘娘，清芸剛做的臘八粥好了，您起來了嗎？」清芸敲了敲門。

「進。」

門被推開來，清芸抱著一個好幾層的木盒子有點艱難地進來一抬頭，便看到了屏風邊的小皇帝，嚇了一跳，木盒子都跟著抖了抖。

女孩立馬放下盒子準備行禮。小皇帝一揮手道：「免了。」

清芸這才抱了盒子，小心翼翼地來到我身邊。

打開盒子的第一層，小巧的瓷碗里盛滿了鹽水，旁邊，是疊好的毛巾。

我接過清芸遞過來的瓷碗，一口飲了那鹽水，漱口後吐在一旁的痰盂中，在用毛巾抹了嘴。

第二層也被打開，是鑲金的雕花盆，裡面是溫熱的白色的液體，據說是加了牛奶喝珍珠粉，反正我用著還是挺舒服的。

洗完臉後，用搭在盆沿上的毛巾擦了擦水珠。

一切都做完後，才可以早餐。

第三層被揭開來，一碗熱乎乎的加了玫瑰花瓣的臘八粥安安穩穩地放在正中間。

小皇帝饒有興趣地看我做完這一切，直到那臘八粥的出現。

他三下並兩下，眨眼間就把那聞著就香得不行的粥給端走了。

清芸很是糾結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生氣（其實只是看起來而已，我恨不得和他打一架，大清早地來吵我就算了，現在還搶清芸特地給我做的美食。）

「奴婢做了很多，現在再去拿一碗。蜂蜜和酸蘿蔔，也都帶點過來。」清芸朝我點點頭，把盒子收拾好，抱著它又出去了。

小皇帝用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那美人被他放在了椅子上，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吃得正歡的蘇秣。

我能怎麼辦，我也想打他啊。

「這丫鬟手藝不錯，愛妃你給朕用幾天怎麼樣？」小皇帝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開口。

「臣妾只這一個忠心的人。」我咬牙切齒。

「是嘛，那以後我常來蹭飯好了。」

「朔月閣做不得飯。」

小皇帝放下碗，裡面幹幹凈凈地，沒有一粒米剩下。「沒事，你找王總管，他那兒啥都有。」小皇帝說著，惋惜似的掃了那才吃完的碗，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

您這事多久沒吃飯了？剛從監獄裡被放出來的嗎？

清芸端了新的木盒子進來的時候，眼巴巴看著的人成了兩個。我自覺忽視了那隻一直在叫喚的貓兒。

吃飽喝足，就開始談正事了。

小皇帝把椅子移過來，在我身旁坐下。我這才靜下心來細細打量我這個老闆。

今日他穿著一襲赤紅色綉了暗金色五爪龍的衣服，一頭烏黑的墨發用玉簪並在頭頂，額前垂下幾縷碎發，順順溜溜地貼著耳垂。

腦海中幻想著我穿這身衣服的模樣，似乎也有幾分瀟灑的味道。

不由得唏噓，我這還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穿我本來性別的衣服。

小皇帝將美人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上面有老早就為它準備的點心。

「不知您又想對付誰？」我問。

他來這裡，不就是來找我辦事的嘛。

「朕只是來看看愛妃嘛。」小皇帝眨眨眼，很無辜地說。

你騙誰呢！我在內心翻了個白眼。

蘇秣正了正臉色，道：「年前，皇宮都得派幾位後宮的女子去廣德寺上香祈福。」

祈福？似乎是有這樣的說法，不過那廣德寺啥都沒有，還得和一群和尚一起吃素，似乎還得謄寫佛經。

「幾個人？怎麼派？誰負責？多長時間？」我問。

「兩到三人，抽籤，太後娘娘，不一個月左右。」

太後？難道她在廣德寺安插了人？不過作為一個皇家的寺廟，它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做啥。

只是，太後怎麼會輕易放過這樣一個宮外除人的機會。

「臣妾自請去廣德寺，可好？」

小皇帝直直地看著我，然後竟然輕笑一聲，半是嘲諷地問：「上次的呂貴人事件，愛妃你那樣出頭，已經引起了太後的注意力，朕要你做暗棋，你這一步，可廢了半條腿。」

他一字一句，話裡帶刺，微微傾向我的身子頗具壓迫性。

呵，這就是你真實的脾性？

我挺直身子，將內力釋放出去，頓時房間內寒氣逼人。「臣妾自有臣妾的辦法。」意思就是，你看不慣就忍著，忍不了就別合作了。

小皇帝驀然笑出聲，然後緩緩靠上了椅子背，美人跳進他懷裡，一人一貓安靜而和諧。

「有趣，你實在是太有趣了。朕確是捨不得。」小皇帝給貓兒擼著脖頸，垂下的眼瞼很是溫柔。

「朕啊，可大方得很，這脾氣也去得快，就像那浮雲煙霧，一盞茶的時間便散了。可就背叛吧，無論如何都原諒不得。非得一同去死了才好。所以，伯茗你可別讓我失望。」小皇帝抬頭看我，墨色的瞳孔里，似乎囚了千百的鬼怪，一齊幽幽地盯著我，彷彿要將我吃進肚子里，魂飛魄散。

眸中閃爍，我似乎明白為啥小皇帝被稱作神童了。

或許，他和美人一樣，就是個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