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回來，蘇秣便派人將自己珍藏多年的西域葡萄酒－－「襲人」給送到了伯茗的宮裡。

林公公在寢宮裡侯了一下午，見到蘇秣的歸來，熱淚盈眶：「皇上，您終於回來了，御書房裡積攢了不少的奏摺，您看？還有，今日午時，您不在的時候，太後娘娘給您送了一副佛像，說是從廣德寺求來的，希望您掛在書房的牆壁上。」

蘇秣將脫下的外套遞給宮女，然後張開雙手，任由她們給自己換衣：「觀音的？」「嗯。太後娘娘說，皇上，您也該要一孩子了。」

蘇秣眉頭一皺，揮手讓兩個宮女離開了自己的寢宮，自己將衣服系好，然後轉過身來拿起了林公公舉在手中的綢畫，很是隨意地打來，慈眉善目的觀音正懷抱著一個包子臉的小不點兒。

「哼，想著朕快要及冠，所以培養一個新的傀儡嗎？」蘇秣冷笑，很是不爽地把畫像扔給了林公公：「你去隨便找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掛著，別讓我看到就好。」

林公公接過，鞠躬退下：「諾。」

蘇秣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十九閃身進來，跪拜在地上：「主子。」

十九是蘇秣安排在後宮的一枚重要眼線，尋常宮內的消息都會彙集到十九那裡，然後再由十九彙報給蘇秣。

「徐貴妃最近似乎有點不舒服，傳言說是有了的，但是太醫那邊並沒有確定消息。芸妃娘娘（呂思雲）同不少娘娘交好，不過前幾日在御花園因為祺貴人的事情偷偷處置了自己的一個丫環。德妃娘娘這幾日還是種花看書。」十九說罷，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皇帝，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便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太後娘娘最近今日念佛頻繁，國舅爺也來宮幾次，還帶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似乎是國舅爺偏房的孫女。」

「看來他們是不放心徐貴妃了，打算給我安排一個新的皇後。」蘇秣沉聲道，「還有明貴人呢？」

「明貴人並不異常。」十九想了一會兒，說道。

「是嗎。」蘇秣悠悠地說，窗檯邊突然傳來一聲清淺的笛聲。十九順勢隱入了陰影之中。

「進。」蘇秣說道。

一個黑衣打扮的男人從窗檯跳了進來，三兩步來到蘇秣的面前，遞給他一副畫軸：「這是胡靈親自給阿茗姑娘畫的畫像，先給您看看。胡靈公子說，可以的話，今日他便會將這畫像掛在薔薇館，等那劉公子上鉤。」

黑衣人說著打開了畫像。少年赤足而坐，穿一身赤紅的外袍，袒胸露乳，不施粉黛的臉龐，卻莫名地給人一股誘惑。

腳踝上的小鈴鐺彷彿真的會隨著少年的步子而發出聲響來。

蘇秣看得入了神，伯茗本就比尋常的女子高挑，男裝於他而言，才更合適。

這個胡靈，畫得不錯啊！蘇秣咬牙切齒地在心中想，也不知道是罵還是誇。

不過他的確是不太高興的，即是明知道這隻是胡靈自己心中幻想的伯茗的樣子。

哎，要不還是算了，將那個劉伯聖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要是阿茗真的有什麼事情。蘇秣內心很是糾結。

他捲起畫像，做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可以。不過你讓胡靈再畫一副吧。」

蘇秣說著，將畫像塞進了自己的懷裡。

黑衣人領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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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後，蘇秣依舊留在了書房，並以政事繁忙為借口，揮退了來送侍寢牌的張公公。

坐在龍床上，蘇秣又打開了那張伯茗的畫像，正準備再看看，一旁玩著棉球的美人好奇地豎起耳朵，喵了一聲，然後小步跑過來，一下便跳上了蘇秣的大腿。

蘇秣覺得好笑，提著小傢伙脖子上的毛皮：「你認得這上面的人？」蘇秣努了努下巴，另一隻手將畫像往美人移近了些，「是不是很像？誒，你說阿茗什麼時候會喜歡上朕啊，朕明明對她這麼好。」

美人被畫像的突然靠近嚇了一跳，她全身的毛髮都聳立起來。蘇秣見此，哈哈大笑，不再欺負美人，將它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可是，美人卻不高興了。

她感受到了自己所受到的嘲笑，像個被激怒的鵝，猛地跳起來，一個爪子便劃了過去。

噗嗤一聲，原本就脆弱的絹布上多出了一條淺淺的痕跡，正在脖子的位置，彷彿被人割了一刀似的。

「美人！」蘇秣一把將它丟在床角，「你膽子大了，今晚不許上朕的床。」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湊上去，看那畫像是否還有其他地方有損壞。

美人知道自己犯錯，低垂著尾巴，默默地蜷縮在角落裡，假裝睡著了。

除了脖頸上的那爪痕，確實是沒有其他問題，這的確是一副完美的畫像，甚至，還可以看到那隱隱約約的喉結。

男女不顯，才最是魅惑。

蘇秣撫摸著畫像，腦海中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伯茗的場景，想起十一曾經給自己報告過的那些事情。

「主子，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明貴人，似乎對梅妃娘娘，並不是尋常的姊妹情意。」

「愛一個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蘇秣收起了畫像，沉聲喊道：

「十一。」

人影從懸樑上跳下來：「屬下在。」

「之前我吩咐你去調查明貴人，你說她出生前，伯府來了個神秘的和尚？」

「是的，他給伯家算了一命，說伯夫人若懷的男胎，那這孩子將會給伯府帶來滅頂之災，如果是女孩，那就是無窮盡的榮華富貴。」

「男孩？」蘇秣若有所思地重新打開了畫像。

伯茗似乎的確是更適合男裝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