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宮裡傳來惡耗，呂思雲服毒自殺。

群妃驚愕，誰也沒有想到，昨日還活生生的人兒，這麼快就香消玉殞了。

而對於伯茗性別的事情，宮裡其他嬪妃越發噤聲了，生怕下一個「自殺」而死的就是自己。

伯茗倒是看得通透，蘇秣絕不會如此急促地就處死呂思雲。也許是呂思雲已經離開的緣故，他這時反而有幾分欣賞這個女子，竟然連自己的死亡都得設計，絕不是尋常的人能做得出來的。

宮女們簡單地將人收棺了，蘇秣壓下了這個消息，說是年前不吉利。後宮也因此烏雲籠罩。

蘇秣來的時候，伯茗正一杯一杯地喝酒。

「來喝一杯。」伯茗搖著手裡的玉杯，朝蘇秣示意。

蘇秣頷首，從桌子上拿起一盞酒杯，就著伯茗的手倒滿，一口飲盡。

「阿茗，朕會處理好那些流言的。」蘇秣說。

伯茗同他碰杯：「蘇秣。」

皇帝偏過頭，看向這個自己在意的愛人：「何事？」「我問你，你有沒有欺騙過我？」

伯茗直直地看著蘇秣，眼睛裡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蘇秣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想了一會兒，道：

「有。」

伯茗似乎猜到了這樣的回答，他反而鬆了口氣。「是沙羅。」

……

「嗯。」蘇秣應道。

「啥時候開始的，把我們作為棋子？」

「朕並未把你。。」

「你只要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選秀，朕調查過你們，知道沙羅耳稚對蘇祁有意思。」

「所以，這次流言也是你設計的？」

「朕……」

「朕並不會讓沙羅耳稚出事。」因為你在意。蘇秣默默地在心裡補充道。

「我知道，所以你才會把那件簪子給攝政王妃，就是為了讓沙羅看到，來求救於我。」

「是的。而且前幾日未答應幫你，是因為我早已同蘇祁商量好，這件事情，只要他放棄了王爺的身份和身邊的那些謀士，那他和沙羅都會是安全的。」

「哦，猜到了。」伯茗點頭。

蘇秣看著窗外，幽暗的天空里沒有一丁點兒的光亮。

「以後不會了，真的，阿茗，朕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不說，喝酒！」伯茗扯出一個笑容，看起來似乎真的不介意了，他同蘇秣碰杯，然後一口飲盡了剛倒滿的白酒。

蘇秣微微皺起了眉頭，伯茗已經很少這樣放肆地喝酒了，如今這樣的狀態，是極其不正常的。

他想搶過伯茗手中的玉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伯茗向來不喜歡別人給他做主，現在他又在氣頭上，自己做啥怕都是錯。

不如靜觀其變。

想是這麼想，蘇秣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陣一陣地抽痛起來。

這是以往從未感受到的痛楚，彷彿是心臟被誰一直拉扯著，或者是被誰一下一下地用刀口子劃一樣。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最後倒是把那人高的酒桶喝了三分之一。

簡直是當水一般在喝了。

最後伯茗都趴在了酒桶之上，癱成了一坨泥。手中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上，伯茗兩隻眼睛緊閉著，似乎是睡著了，可嘴裡卻呢喃著什麼。

「蘇秣，你他媽是真的愛我嗎？」伯茗猛地吼了一句，將趴在桌子上半醉的小皇帝嚇了一跳，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伯茗。

然後站起身，走幾步到了伯茗的跟前，蹲下來捧起他的臉，很是幹脆地親了上去。

漫天的酒氣，熏得蘇秣兩人臉都紅彤彤的。

次日早朝，皇帝又遲到了。

顯然他是不在意後宮的人怎麼評判他和伯茗了，然而，他要面對的，卻不僅僅是後宮的女子了。

朝廷上，蘇秣一進殿，便收到了十幾個自己陣營的大臣們「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洗禮。

「啟稟皇上，臣有事起奏，臣今日在民間聽聞，那伯府其實生的是兩少爺，根本沒有所謂的小姐！」一個兩朝元老站出隊伍，說道。

身邊一堆人應和，表示自己也聽到了類似的謠言。

蘇秣臉一黑，這不就是在說明妃是男的嗎！這群老不死的。「荒謬之事，諸位愛卿何必當真，更何況，就算那伯茗是男子，他既已是朕的皇妃，便以後也將是朕的皇妃！」

這話一出，頓時朝廷上碎碎語語的聲音更大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以年輕的黃焱丞相為首，齊刷刷地行跪拜禮：「吾皇三思。」

「皇上您正年少，萬不可耽於男色，我們龍宸的江山社稷可全在您一人身上呢。」

「更不用說，若明妃真是男子，這伯府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們一定要給百姓一個交代啊！」

「請皇上明鑒！」

「請皇上明鑒！」

「南常秋，你也是如此看的？」蘇秣問那個站在角落裡一直默默無聞的計相。

他兩手抬在胸前，微微低頭：「臣附議。」

「好，很好！」蘇秣驀然露出一個冷笑，然後轉頭就走，全然不管那群還在大殿上跪著的一群大臣們。

林公公看看大臣，又看看越來越遠的皇帝，一跺腳，吩咐後面的人好好照顧這群位高權重的臣子們，自己則小跑著去追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