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芸。」

清芸聽到自家主子喊她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

皇帝在不久前剛離開，說是讓她加主子好好睡一覺。

「一定會沒事的！」清芸給自己打氣，然後端著熱水和毛巾推開了門。

伯茗衣衫整齊，正坐在床前，目光清晰地看著進來的清芸。

「少爺，您酒醒了？頭疼嗎？」清芸問。

伯茗微微一笑：「你前些日子不是做了新的糕點嘛，我想嘗嘗。」

「那您先梳洗，我就去拿。」清芸把銅盆放在一旁的高幾之上，用棉布沾染了水，再擰幹，遞給伯茗，這才放心地轉過身離開了房間。

伯茗看著她的背影，輕輕說了一聲：「十七。」

一個人影從角落裡走出，半蹲於地。

「以後清芸就是你的主子，好好照顧她。還有，幫我把這些，過幾天送給唐七。」

「謹諾。」

十七退入暗中，伯茗隨便洗了臉，從衣櫃里取出一件紅色的外衫穿上，再披一件白色的毛裘。

去庫房裡走了一圈，路上碰到正在訓斥下人的於嬤嬤，被好一頓嫌棄：「娘娘您才起來嗎，怎麼沒喊清芸幫忙梳理一下？」

伯茗挑過自己披散著的長髮，微微翹了嘴角：「沒事，我先逛逛，待會回去就弄。」

「需要陪著嗎？」

「不用。」伯茗拒絕，轉身離開了。

幾個下人開始碎碎念：「你們不覺得今天娘娘怪怪的嗎？」

「是有點怪怪的。」另一個附和。

「所以說，誰都不要再在娘娘面前說外面的那些謠言。過段時間，娘娘忘記了就好了！」於嬤嬤望著伯茗遠去的背影，然後慢慢地長嘆一口氣。

轉了一圈回來，清芸已經在房間侯著了。

「點心剛送過來，快嘗嘗。」

伯茗點頭，走過去捏起一個咬了一口。

「怎麼樣？」清芸捧著托盤，滿心期待地問。

「我加了一點之前做的荷花醬。」

「好吃，很香。」伯茗說話間還在吃，不一會兒，一盤十幾個嬰兒拳頭那麼大的糕點，最後全部進了肚子。

清芸臉上迅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那我再去做一點？」

「那多做一點，明天可以給唐七送去一盒，我記得她挺喜歡甜的東西。」伯茗建議道。

清芸高興地翹起腳，小踏步在木板鋪成的地上走來走去：「嗯！」

伯茗目送她離去，眼神溫柔。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清芸拉著諸色和元寶等一起，在小廚房裡忙活著糕點，揉面的，打雞蛋的，碾蓮子粉的，還有在一旁負責燒火的。

為了儘快做出成果，能喊來的幫忙的清芸都給叫了來。

外面寒風刺骨，廚房裡卻熱火朝天。

幾人做著做著也忘記了時間，直到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喊道：「姑姑，皇上那邊來人了。」

幾人紛紛停下動作，清芸上前，問：「來誰了？」

「林公公，說是聖旨來了，大喜事！」丫環臉上都抑制不住笑意，兩隻眼睛彎成了一條縫。

林公公，那可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公公！廚房裡幾人趕緊擦擦身上的麵粉。「我去喊娘娘！」 清芸解下身上的圍裙，小跑離開了廚房。

而諸色等人則去朔月閣院子門口去迎接聖旨。

於嬤嬤正和林公公說著什麼，眉開眼笑地。

諸色等人來了，齊刷刷地跪拜在地上。

三兩個膽大的湊上來，你推我，我推你，最後諸色上前來，附在於嬤嬤的耳邊，好奇地問：

「啥事啊？能和我們先說一下嘛？嬤嬤。」

「你等娘娘出來就知道了。」於嬤嬤掩住嘴角的笑意，輕輕敲了一下諸色的頭，示意他不要猴急。

於是，一群人便老老實實地回去跪好。

一刻鐘過去了，伯茗還沒有出現，就連清芸，也彷彿消失了一般，沒得任何的消息。

於嬤嬤眉頭一皺，胸口莫名地怦怦直跳。

半天，走廊的拐彎處跑來一個女孩，是這過年才送去服侍伯茗的新丫環。

於嬤嬤眯著眼睛，她看到女孩臉上妝容都是花的，鼻涕和眼淚混在一起。

她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尋常宮裡絕對不允許下人們如此儀容不整。

那丫頭一邊跑，一邊哭，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於嬤嬤的面前。

「娘娘，娘娘。。。」那丫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半天說不清楚。

於嬤嬤眉頭一跳，她小跑過去，一把拉住丫環的衣服：「你說慢點，娘娘怎麼了？」

「娘娘薨了！」

彷彿天打雷劈，於嬤嬤一把推開丫頭就跑，林公公反應過來後，也立馬追了上去。

諸色蹲下身，把那還在啼哭的丫頭扶起來，顫抖著一字一句地問：「你再說一遍，我們剛才沒聽清楚。」

「娘娘，薨了。」那丫環哭得更厲害了。

「靜女你先去找皇上，就說娘娘這邊出事了。我先去去娘娘房間看看，說不定這丫頭弄錯了。」諸色站起身，拳頭幾乎捏出了血。

他像個大人一樣走在最前面，腦海中是昨天伯茗吩咐他好好照顧「美人」的模樣，然後偷偷地抹著眼淚。

一群人走後，空蕩盪的院子里，只留下一張被遺忘的聖旨在青石板上，攤開的黃色的絹布上，最顯眼的地方，寫著：「准封伯茗為貴妃娘娘」。